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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王治郅不歸事件』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但這一事件給我們帶來的震撼與陣痛注定還會長久地存在。兩年後的今天,當我們回過頭來評價這位少年得志且纔華橫溢的『NBA中國第一人』時,都異乎尋常地尷尬,而這種尷尬直接體現在『CBA十年貢獻獎』的候選人名單上。《籃球先鋒報》推出了12位候選人,其中就有王治郅,但很快籃管中心進行否認,宣布『王治郅心中沒有祖國』,所以沒有資格參評。
以我們所受的教育,對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采取辯證法,同時要用普遍聯系的方法進行分析。如果用辯證、唯物、歷史的觀點對待王治郅,那麼他應該在候選名單中擁有一席之地;但是再用普遍聯系的方法分析,王治郅後三年沒有選擇回國這條路,客觀上已經對後來者闖蕩NBA的機會造成了影響,CBA新人成長放慢,也是對王治郅前七年的貢獻的一種反動,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把他從候選名單中摘去,似也無可厚非。同一個人,卻能生出截然對立的甲方乙方兩種觀點,這樣的人物並不多。
辯證的方法,讓我們得以把1995至2004年這十年的跨度當作一根橫坐標,對於王治郅而言,2001就是這根橫坐標上的原點,原點的兩側仿佛是一河之隔的兩個世界。
從2001往前看,王治郅幾乎是完美的化身,他帶動了CBA的球市,他創造了八一王朝的輝煌,他得到了幾乎整個亞洲范圍內的所有榮譽:CBA六連冠、亞特蘭大奧運會第八名、第八屆全運會冠軍、第十三屆亞運會冠軍、亞錦賽冠軍、解放軍『十佳運動員』、『新中國籃球運動傑出貢獻獎』,以及作為形象大使代表中國申辦北京奧運會。
王治郅春風得意,與『八一王朝』的輝煌同步,雖然中間有上海東方以及廣東宏遠橫空出世,但八一軍旗儼然成為了CBA的一個象征。在六連冠的那支八一隊當中,王治郅絕對屬於舉足輕重的人物,而他與姚明的巔峰對決已然成為無數球迷夢中都在追憶的場景。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正是有了王治郅與姚明這樣的青年纔俊,纔把CBA推至有史以來的火爆巔峰。面對於王治郅個人來說,他也憑借在CBA中的傑出表現以及良好的公眾形象,成為新一代的偶像球星。王治郅這個名字甚至驚動了大洋彼岸的NBA,但為了穩固如日中天的『八一王朝』,王治郅的NBA之旅兩度擱淺,而他的顧全大局也一時傳為美談。直至2001年4月,幫助八一男籃第六次奪得CBA總冠軍的王治郅終於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來到了幾乎晚到了五年的籃球聖殿。
事情到此似乎有了一個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但未曾想到的是,這就此成為了王治郅人生軌跡當中的一道分水嶺。從2001往後看,王治郅的人生道路開始偏離了預定的軌道,並且越走越遠,終於遙不可及。
辯證、歷史地對待王治郅的前七年,讓我們正視他過去的貢獻,把後三年與前七年分開;用發展的眼光對待王治郅的前七年和後三年,讓我們得以用更寬容的胸懷對待一個迷途中的人,等待他的歸來。但是用聯系的眼光看待他的後三年,讓我們不得不承認他的選擇直接危害了中國籃球的健康發展。
中國男籃從2001至2002年一系列的失敗,與王治郅不歸有直接關系。印第安那世錦賽上中國隊慌不擇路,釜山亞運會上中國隊軍心渙散。王治郅不歸,讓後來者登陸NBA的道路更加艱難:火箭隊老總道森為姚明愁白了頭,直到選秀前夜纔等來『最後一分鍾先生』的一紙放行令,薛玉洋被挑中後當天被宣布不得去NBA;最新規定22歲以下以及未替國家隊作出貢獻的年輕球員不得去NBA打球,這意味著唐正東要在2006年以後纔能參加選秀,易建聯理論上要等到2008年以後。所有這些,是不是王治郅應該負一部分責任呢?
貢獻並非表現
CAB聯賽搞了10年,大郅到底貢獻了什麼?
所謂的表現,通常是指你贏得了多少座冠軍,獲得了哪些榮譽,是不是經常在媒體的顯眼位置露臉。而所謂貢獻,則是你促進了還是阻礙了這項運動的發展。顯然,兩者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如果說表現,自從大郅參加職業聯賽直到他離開,八一都沒有丟掉過聯賽冠軍,那時候,大郅儼然就是中國籃球的代稱,同時也確實是青少年心目中的偶像。如果再單獨看每一場比賽,別說大郅的候選人資格,就是直接當選也不為過。但如果說貢獻,這話就大錯而特錯了。眾所周知,直到上海東方異軍突起將冠軍從八一手中搶走,那麼多年的CBA聯賽一直是沒有懸念的。曾記得,那些年CBA最大話題便是,『八一王朝』什麼時候終結,而遲遲無法終結的主要原因,便是王治郅。
兩相比較,大郅到底功大於過不是過大於功?顯然,他在為我們帶來幾個精彩進球動作的同時,也極大地阻礙了CBA的發展,如果不是他的長期存在,CBA與『世界第二』的距離肯定不會有現在這麼遠。
可能還有很多人會說,10年的CBA後期能夠走向世界,全賴『移動的中國長城』在NBA賽場上的表現,而大郅,作為帶頭人起的作用最大。
如果說是表現,這話同樣不錯。我承認,在悉尼奧運會後,世界籃球界真正地認識到了中國籃球、特別是CBA聯賽的水平。另一方面,也確實是大郅成為NBA『亞洲第一人』後以及前兩個賽季在小牛隊的出色表現,纔使得世界籃球界的眼光首次聚焦到了CBA。但如果講貢獻,這話同樣是大錯而特錯了。眾所周知,當歐洲球員和南美球員在NBA風光無限之時,中國球員卻遇到了瓶頸。大郅雖然有身高,有技術,但在NBA卻始終無法在內線立足。後來的姚明和巴特爾同樣難以打到內線,說不定跟大郅有某種必然聯系。
僅此兩條,就足以剝奪大郅『十年貢獻獎』候選人資格。至於『缺乏愛國之心』,倒是個小問題了。
記憶無法磨滅
大郅,這個曾經熟悉的名字,現在已然有了些許陌生的感覺。CBA十年貢獻獎的侯選名單上起初是有他的,和姚明、劉玉棟、胡衛東這樣的名字相伴。但後來又被取消了資格,因為眾所周知的『不歸事件』。
我這人沒多高的覺悟,大道理說不來。我只知道,選有貢獻球員不等於選勞模。況且,『心中沒有祖國』這樣的大帽子,也不是隨便可以往一個人的頭上扣的。美國男籃打奧運會,奧尼爾科比加內特等牛人一個沒去雅典,美國隊為此輸得潰不成軍,也沒聽見人家對這些大腕說三道四。他們對NBA的貢獻,也絕不會因為這種選擇而被抹殺。
話題回到王治郅身上,任何一個對CBA有所了解的球迷都該記得。十年CBA最經典的對抗是哪兩支隊伍制造的?是東方男籃奪冠那年和八一的巔峰對決,而能夠賦予這場比賽如此高含金量的明星是誰?當然是王治郅和姚明的交鋒。要知道,即便是在東方男籃傲視群雄、姚明狀態如日中天的那個賽季,盧灣體育館內一般比賽的上座率也只能用平平二字形容。只有最後決賽和八一隊的交鋒,當這兩個大男孩在中圈跳球的時候,纔會讓球館的過道上都坐滿了人,纔會讓無數球迷心馳神往。那一年,上海的籃球記者是忙碌而快樂的。
現在的CBA,還能找到這樣的感覺嗎?
這次評選的舞臺是CBA,王治郅曾經在這個舞臺上引起過潮水般洶湧的歡呼,而且這種輝煌並非轉瞬即逝。影響力至上的年代,一個年輕的聯賽,還有什麼比能夠帶來絕對關注度的明星更值得驕傲?即便如姚明,在獲得一次CBA冠軍後,便馬上投奔到NBA的門下。就對本土聯賽的影響力而言,他的持久度、關注度恐怕都未必在王治郅之上。姚明自己不也說嗎,他最初打CBA時的目標就是要超過王治郅。那時的大郅,是激勵了一批人的。
如今的王治郅在我們視線中已經消失很久了,但當『十年貢獻獎』的話題被擺到桌面上來之後,那些塵封的記憶又浮出了水面。
甲方
《大郅不能入選的N個理由》1、參評的CBA球員應當熱愛自己的祖國,大郅在世界錦標賽開始之時未能按時到國家隊報到,即不是一名合格的CBA球員。2、據統計,培養一名世界級的運動員大約至少需要200萬人民幣。作為男籃12人中的一員,大郅創造的價值遠遠低於這個數字。他的行為違背了市場制度,從而不利於CBA市場化推廣的開展,阻礙了CBA的發展。3、身為一名軍人,大郅無視軍隊紀律,喪失了軍人的天職,不是一名合格的八一隊員。4、CBA聯賽不僅僅是一種競技比賽,還要渲染一種文化『我的比賽、我的球隊、我的CBA』。王治郅在國家隊消失,在今天看來是單方面破壞了球迷的主導地位,破壞了CBA的聯賽文化,還有理由參加評選麼?
《王治郅,那枚戒指不屬於你》CBA聯賽的十年貢獻獎,自然要獎給在CBA聯賽中超人一籌的球星,同時這名球星還必須為CBA聯賽的發展作出過一定的貢獻。姑且不說王治郅是否愛國,但是不管他當年拒絕國家隊的的理由有多麼的光明正大,給國家隊帶來的破壞性的影響總是無法否認的。正是因為他的拒不應詔,國家隊當年的人員纔為此而人心浮動,國家隊在亞運會和世界錦標賽上的失利,不能說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CBA的十年貢獻獎得主,不僅要有高超得球技,更要有為人的品德。因此,王治郅,戒指真的不屬於你。
乙方
《選擇寬容》有句老話叫作『寬容是福』。時間已經過去三年之久,不管當初是哪一方錯誤導致了恩怨糾葛,現在也都應該寬容相對。其實完全可以把『CBA十年貢獻獎』當作一個雙方和解的橋梁。我們一個泱泱大國,堂堂華夏,本應該具備這種寬容的胸懷和氣度。讓大郅名正言順地參與評選,將是對大郅為CBA貢獻了一份力量的肯定,也等於籃協向大郅重新張開懷抱。這無疑是一個雙贏的選擇。
《誰動了王治郅的奶酪》愛不愛國,不是籃協說了算,也不是代表國家隊打球就可以決定的。且不說王治郅並沒有拒絕為國家隊打球,即使是王治郅留在美國打夏季聯賽,也是為了日後有更好地為國家征戰。恰恰是籃協在王治郅僅僅是不出戰亞洲比賽的情況下,就將大郅開除出國家隊,從而導致事情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如今又反過來評定大致不愛國。須知不為國家打比賽並不能夠就確定不愛國,否則當年的馬健,美國的大牌球星大部分就都是不愛國的了。
《學會就事論事》既然評的是『CBA十年貢獻獎』,就應該在十年歷史中選出堪稱『貢獻』二字的人選。王治郅作為八一王朝的功臣,公允地說,無疑是CBA歷史上最優秀的球員之一!那麼還有誰有理由將其排斥在候選人名單之外呢?或許一些人會堅持說大郅如何的忘恩,怎樣的負義,然而那都是他出走NBA之後的事。討論問題應該學會就事論事,現在我們要評出的是CBA聯賽的十年貢獻獎,而不是中國籃球史的貢獻獎,大郅是否能戴上鑽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抹殺其征戰CBA時的功績!
《請站在十年的角度看待問題》要評CBA十年貢獻獎,王治郅就是一個不容回避、也不應該回避的名字。而且筆者認為,王治郅是完全有資格、有能力拿這個獎項的。理由有二:第一,CBA的十年,可以說就是八一隊的十年。而在八一隊,王治郅就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第二,將王治郅排斥在外,無非是受到其留美不歸事件的影響。但當初大郅為了國家的榮譽,為了八一隊的利益,犧牲了兩年的大好前程時,有多少人站出來拍手稱道,為其喝彩,加油助威?犧牲被遺忘,過錯卻被無情地放大,這對大郅本人,對千千萬萬的球迷都是不公平的。
《沒有王治郅,CBA10年貢獻獎將失掉公信力》姑且不論『王治郅事件』誰對誰錯,按照黃仁宇先生的大歷史觀,最好還是留給後人評說,現在還是讓我們丟掉『心有祖國』這一非競技標准,從籃球運動本身去尋找CBA10年貢獻獎獲得者吧。秉持這一純粹的籃球運動理念,我們能夠發現,12名候選人的名單制定得相當科學、客觀、合理,上榜的每個人的確都是過去10年CBA精英中的精英。而以王治郅的個人球技和對中國籃球的貢獻,如果不能上榜的話,這個名單將失掉公信力。
《顧名思義》早年大郅隨國家隊大小征戰若乾場,為國爭光也算效盡犬馬之勞。想當年一同被NBA看中的諾維茨基,如今何其風光。大郅呢?這一切都不是為了國家嗎?為了國家的利益,大郅已經犧牲的太多。自己關心一下自己到現在都不應該嗎?『CBA十年貢獻獎』應該顧名思義。姑且不說大郅能否得獎,但以他對CBA的貢獻,進入12名候選人名單那是不容質疑的。
當我打開郵箱時,數十封球迷來信幾乎把我的郵箱擠爆,這一方面源自球迷和讀者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但我想,更大的原因在於我們今天討論的這個話題。
我不得不申明一點,在所有的來信中,反對王治郅入選『CBA十年貢獻獎』候選人名單的球迷來信只有寥寥數篇。也許,球迷的心中自有一杆稱,他們有自己的評判標准。
當事情過去了幾年後,我在想,所有的當事人是否有必要解開這個心結?龍永圖先生曾經說過『談判的最大藝術在於妥協』,換句話說就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大郅想回家,但他找不到那扇回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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