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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 YOU』,這一次這句普通的告別話語終於有了特殊的含義。當記者邁進假日酒店的電梯之內,身後傳來了那個荷蘭人告別的話語。沒有想象中的沈重,但記者知道再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在『再見』前,記者一直在和阿裡·漢進行著一場爭論。爭論的焦點在於科威特人的陰謀。記者告訴他,科威特人上半時的1比1是想在比賽的大部分時間裡讓中國隊在淨勝球上領先,就是想讓中國隊放緩進球的腳步,讓香港隊關上已經放松的大門。而在最後時刻他們幾乎以神話般的速度完成進球,此時給中國隊留下的時間不足以挽回兩者間的淨勝球差。
而漢卻堅持表示,科威特人是在做無用功,因為被打進一個進球之後他們更危險,中國隊可能直接通過淨勝球把他們淘汰。盡管在中國的香港踢過一年聯賽,中國執教接近兩年,但是漢對於東方人的思維顯然還沒有了解。就像他在中國執教時一向的固執一樣,阿裡·漢堅持認為他的觀點正確,我們在國家隊的餐廳口發生了小小的爭論,引得下來吃飯的國腳們頻頻回頭。
記者所知道的信息是,剛剛過去的那場比賽裡,中場休息的時候阿裡·漢沒有充分預料到下半場在科威特的主場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他只是在擔心1比1的平局有可能會讓馬來西亞隊為了獲勝而壓出進攻。國腳沒有得到必要的提醒,這是中國隊在下半場比賽進入膠著狀態後一直沒有爆發力的主要原因。
在比賽的最後時間裡,我們在場邊沒有看見阿裡·漢和德容的身影,他們一直枯坐在教練席上。相反倒是李樹斌和徐濤兩名中方教練急得在場邊不停地大喊,徐濤甚至有意無意地跑進場內,企圖拖延時間。在打進第7個球之後,兩名中方教練幾乎瘋了一般衝到場邊提醒興奮的隊員們還要再進一個球,而漢此時仍然一動不動,他已經放棄最後的努力。在這場失利之後,阿裡·漢的翻譯董錚都哭紅了眼睛,但是在漢的臉上卻看不見過多的沮喪。
一個區別是,11·17的失利對於漢和德容來說只是失去了一份工作。但對於中國隊和所有中國足球人來說,失去的是整個世界。在從球員的位置上退下來之後,阿裡·漢一直是一名職業的教練。不到20年的時間裡,阿裡·漢對於離職與就職已經習以為常。
幾乎每次與阿裡·漢提到壓力的問題時,阿裡·漢的回答都是:『壓力在生活中無處不在,我只能做好我要做的,至於結果怎麼樣,我無法左右。』這是一個標准的職業教練的答案,但可惜的是對於一名國家隊的教練來說,僅僅有職業感是不夠的。
就在失利的這個夜晚,漢再次向我們展現了一個職業教練的風范。在回到假日酒店之後,『口渴』的他就又坐到了大堂的假日酒廊,陪伴他的依然是他的助手德容,他的兒子,兒子的女友以及另外一位女性朋友。剛剛過去的失利已經不再煩擾他,在喝起熟悉的喜力啤酒之後他的臉上甚至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見記者時,他甚至能夠微笑地打招呼。對他來說,這一晚的失利只是意味著一份舊的職位的結束,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去尋找一個新的職位,而不是沈浸在對失利的悲痛當中。隨後漢起身上樓與中國隊的隊員們道別,而他的親朋們則另外換了一個酒吧繼續等他。
就在失利的這個夜晚,阿裡·漢在反復重復自己的一份技術統計。30場比賽(只包含A級賽),進52個球失22個球。今年的22場比賽,只失利兩場。僅僅從職業的角度來看,這是一份相當不錯的成績單,這將會對阿裡·漢尋找下一個新的工作有所幫助。但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今年中國隊僅有的兩場失敗帶來的後果是:一、掉了亞洲杯冠軍,二、失去了世界杯預選賽的出線資格。
關鍵比賽的勝負能力其實已經成為了衡量一名教練水平的重要因素,所以漢的前任米盧可能輸掉所有的熱身賽,但卻會贏下最關鍵的比賽。僅僅比較帶領中國隊的勝率,阿裡·漢肯定要遠遠高於米盧,但這有什麼意義?
記者不想做所謂的揭秘和起底,但有些事的確只有在這樣的失利之後纔能說得出口,否則肯定會被安上『添亂』的罵名。
上周五的訓練結束之後,阿裡·漢曾經專門讓他的翻譯小董走到場邊向記者核實登在我們報紙上的一篇稿子。那是一篇隊員們反映阿裡·漢練定位球太少而且不注重細節的稿子。阿裡·漢的反應強烈出乎記者的意料,記者只能向他解釋那只代表一些隊員們的想法。
其實在定位球的訓練上,球隊中對漢的質疑一直沒有停過。一名球員曾經對記者說:『他們現在練習的定位球不僅次數少,而且安排不細。在練習角球時,幾乎所有的隊員都是集中在禁區裡面,然後原地起跳爭頂頭球。這樣的戰術安排很容易讓人盯死。』
阿裡·漢一直強調中國隊角球沒有高大隊員,但一個我們不能忽略的事實上,米盧時期頻頻在角球中進球的李偉峰在漢家軍沒有通過角球戰術配合進過一個球。前國奧隊當中的角球殺手杜威在漢家軍裡也沒有過當年的威力。
一名參加了上屆十強賽的國腳在與科威特的客場比賽結束之後曾經悻悻地對記者說:『這場比賽和當年客場打卡塔爾幾乎一模一樣,但那場比賽我們靠大頭的一個角球在最後扳平了比分,但這場比賽呢?全場那麼多角球,卻沒有一個有威脅。』
孫繼海又是一個無法回避的話題,他與阿裡·漢之間的恩怨似乎難以說清。兩年前將漢簽下的中國足協副主席南勇在這個夜晚相當郁悶,記者看到他時他的眼睛通紅。當年是南勇利用李明的婚禮機會讓孫繼海與米盧一笑泯恩仇。即使不管國家隊之後,南勇也不願掩飾自己的不滿:『一個能在英超打上球的隊員,怎麼就在水平這麼低的國家隊裡打不上主力?道理說得通嗎?』
另外一個關於孫繼海的秘密發生在中科之戰,所有的人都認為只踢15分鍾對於孫繼海來說太少了。但是沒有人知道即使這15分鍾還是中方教練力爭的結果。
在中國隊沒有出線之後,漢已經完成了他在中國的使命,用南勇的話說就是:『這屆國家隊已經結束了,未來將留給下一屆的國家隊。』在17日晚上,漢已經與隊員們完成了告別,在臨別前漢再次告訴隊員們,不要因為這一場比賽而毀掉自己的未來。
對於漢來說,在中國的未來比較簡單。他只需要與中國足協履行一個正常的手續,他只需要將足協為他墊交的水電費還上即可以一身輕松地上路了。但對中國足球來說,未來並不簡單。南勇說:『中國足球還要繼續,國家隊還要存在。』但在經歷了漢之後,我們未來的選擇是什麼?什麼纔是我們選擇新一任主教練的標准將是最近一直在困擾我們的難題。
被淘汰之後,一名國家隊的隊內人士對漢有這樣的總結:『阿裡·漢不夠嚴謹,中國隊的未來還是需要一名嚴謹的教練。』不知這算不算對阿裡·漢最貼切的評語。
阿裡·漢走了,或許這樣的再見對於他和中國足球來說都是一種解脫。就像阿裡·漢說的『生活還要繼續』,無論是他個人的,還是中國足球的。只是我們希望,錯誤不要再繼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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