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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米之外,田亮一次次綻放笑容。密集處,平均十秒鍾一次,笑得光線也仿佛在室內凝凍住了。只聽得攝影記者的快門在『??』作響。
那是怎樣的面部肌肉組合,實難描述,但明顯比蒙娜麗莎笑得好看。數學家也許會從其嘴角向上的弧度和眼角向外發散的細紋間再次驗證黃金分割。
這是9月17日的上海,田亮面對一群記者。『又要回答那些問題了』,他會在心裡小聲嘀咕嗎?可他分明在笑。
『你累不累?』其實我想的是,生活中誰要這樣笑,非累垮不可。
『最近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缺覺,吃飯時都能睡著。』田亮很認真地解釋,不管應酬到多晚睡,訓練習慣讓他每天早晨6時依然准時醒來,只是沒了出早操這一項。奧運結束後,他本想度假,但已無可能。他覺得眼下比參加奧運會還累。因為運動量大減,他還面臨長胖的危險。
這是田亮最近的飛行記錄:
9月6日晚,金鍾港麗酒店,參加『中國人的驕傲——奧運金牌精英顯風采』歡迎晚宴。
9月11日晚,出席深圳『歡迎奧運冠軍暨2004年深圳十大金牌冠軍樓盤頒獎典禮』。報上說,他出場的時候『幾乎一路小跑,時刻不忘自己「陽光男孩」的形象』。
9月16日,亮相廣州麗柏廣場,接受了這家號稱『華南地區首個世界頂級品牌商場』的VIP貴賓卡。
9月17日,作為形象代言人,出現在『安利紐崔萊70周年』慶祝活動現場。
9月19日下午,一身休閑打扮現身廣東惠州,為『百事音樂風雲榜巡回秀』擔任現場抽獎嘉賓。
9月22日晚,在上海出席F1歡迎晚宴。
9月24日,回到『第二故鄉』陝西。迎候省內唯一拿下奧運金牌的功臣,一場慶功會早已備下。
除了最後一次,每回出場,田亮身邊總有個『晶晶』。
『你看吧,奧運會,她拿兩金,我一金一銅。人家不會因為我們談戀愛把金牌讓給我們,這不是談戀愛能談出來的。我們的全部心思都投入到訓練中,談戀愛得花時間,所以暫時擱一邊。』又加一句,『我們,沒的事。』
聽說以1000萬元身價加盟英皇?
『英皇確實一直在和劉韜(經紀人)談,但我並沒有和他們合作。』田亮志不在此,他覺得自己的名字應該出現在體育版而不是娛樂版上。他已經拿到西安交大國際金融的本科學位,與北京一所知名大學也基本談妥,即將去讀他感興趣的法律系。
回顧那塊失落的金牌時,田亮終於不笑了:『兩個動作以後,我想金牌是我的了;四個動作跳完,我想危險了;最後一個動作做完,我想有可能丟。比賽就是這樣,充滿戲劇性。』比賽結束,田亮打開手機,那裡面已有一群國內發來的短信,他一條沒回,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說,當時一個人在奧運村裡走走,找了塊草坪坐下來,沒人,有風,感覺淒涼。他在琢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奧運會怎麼就過去了呢?太快了。返回住地已近凌晨2點,一夜沒睡,他需要慢慢消化這塊『銅牌』。
中國跳水隊領隊周繼紅曾在賽後表示遺憾:『田亮是在大分數領先的情況下,有兩個動作出現小失誤。他是輸給了自己。』
25歲的田亮已跳水18年,參加過三屆奧運會。健康的外形和陽光般的笑容讓他贏得了眾多的『粉絲』和廣告商的青睞。已有人指出,自悉尼奧運會奪冠後,田亮因受商界乾擾,不能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入訓練,因此將遺憾留在了雅典。
但他也有苦衷:『就這樣北京、香港、廣州的到處跑,全國都快轉了個遍,但我還沒空回家看看。』他似乎有些身不由己:『這都得聽領導的安排,活動都是隊裡統一安排好的,我們都要服從。』
田亮說,他是一個玩游戲都想贏的人,注重過程的同時也看重結果。2005年的全運會,2006年的世錦賽,與2008年北京奧運相比,都不是最強的磁場所在。他眼下必須一年做一個計劃,不斷調整自己的身體和心理,纔能判斷是否有實力參加。
田亮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走向,如果他願意成為明星,沒人能阻止他。但他確實心向2008,尤其雅典失金之後。
但眼下不得安寧,他連在草坪上感受淒涼的空閑都沒有。有人說他浮躁了,可背後有更浮躁更功利的一群。圖的不就是個熱鬧嗎?『粉絲』再多,也未必能與銷售額互為因果。
但另一個樣本擺在那裡:同樣大受追捧的劉翔拒絕開發他具有市場前景的歌喉,並對沒完沒了的慶功會和各種商界邀請感到苦惱,打算逃到國外靜心訓練。這說明,運動員是可以把握自己演變為明星的『度』的,同時印證法國哲人巴斯卡的名言:人是一根會思考的蘆葦。
采訪結束,田亮收起笑容,抿起的嘴角在一瞬間顯得剛毅無比,似在宣布,他,決定不笑了。那樣子,真的很好看。
但願周領隊的『輸給自己』不會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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