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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中踢下的第32枚金牌,為中國奧運代表團的雅典之行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張藝謀導演的8分鍾狂歡,讓人們已經開始對四年後的北京浮想聯翩。在雅典我們已經超越了俄羅斯,四年後在北京是否要把美國人也踩在腳下?100個中國人裡也許會有99個人對這個問題作出肯定回答。超越並不困難,前蘇聯曾用相同的模式在奧運金牌榜上獨霸20年,但那是否就是永恆強大的象征?在美國或者日本,奧運冠軍只是體育市場化生產線上按部就班可以、循環再造的產品,而在中國遼寧,奧運冠軍已經陷入多得養不起的窘境。我們為自己成為金牌大國而歡呼,我們也該探索一條如何真正成為體育大國的道路。
金牌奧運-美國
菲爾普斯:從水中獲得前進的動力
讓神童菲爾普斯在奧運會上創造奇跡的最初動機,只是來自醫生為了治療他的多動癥而開出的處方。十幾年前,沒有人期待這個孩子會成為美國游泳史上最偉大的天纔,人們只是希望在水池中他會快活一些。也許將來,他還會像其他來自美國的奧運冠軍一樣,贏得體育獎學金,進入大學,憑自己的喜好,決定是否出現在下一屆奧運會。
邁克爾·菲爾普斯是個偶然。
這個菲爾普斯家的第三個孩子從小就跟著母親來到泳池邊。在那裡,母親德比埃帶著兩個姐姐惠特尼和希拉裡練習游泳。游泳,最初只是家庭兒科醫生的建議,然後變成一種樂趣、一種習慣。等到7歲時,他迫不及待地跳到水中。仰泳是他的首選。
多動癥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讓他無法安靜地坐在凳子上聽課。實際上,讓他整天耗在水裡,這也實在不容易。菲爾普斯的啟蒙教練湯姆·希姆斯說:『他和其他小孩一樣。當他厭煩時,任何小事都會成為大問題。有時我告訴他該怎麼游,這孩子就用哭來對付我。他根本不想呆在這裡。如果他的姐姐們不游泳的話,他絕不可能成為游泳選手的。』
對菲爾普斯家庭來說,1996年是個轉折點。那一年,極有希望獲得奧運資格的姐姐惠特尼因為背傷最終獲得選拔賽第6名,從而失去參加本土舉行的亞特蘭大奧運會的機會。看臺上,10歲的小菲爾普斯和媽媽抱在一起,他深深了解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雖然1996年糟糕的記憶是他們全家都在回避的事情,菲爾普斯卻從中獲得在水中前進的動力。他要彌補那一切。
為了練習游泳,他把90%的時間都泡在水裡。雖然學習成績一直很爛,但當菲爾普斯16歲時,北巴爾的摩水上俱樂部的教練鮑勃·鮑曼向他家人建議,讓他轉為職業選手,他有點猶豫。職業選手意味著,如果他去讀大學,那麼無法代表大學隊進行比賽。但在美國,憑借某項體育運動拿到獎學金進名牌大學的人並不少。洛裡·康奈爾,曾經擊敗過菲爾普斯的另一個孩子,正是拿著游泳獎學金進了奧本大學(Auburn)。而天纔菲爾普斯現在已經高中畢業,他推遲了念大學的計劃。事情並不難,早在2000年他第一次參加奧運會,菲爾普斯就戴著密歇根大學的帽子去了。今年,他的個人教練鮑曼接受了一份游泳圈裡非常讓人羡慕的工作——擔任密歇根大學游泳隊教練,奧運結束後他將離開北巴爾的摩水上俱樂部。菲爾普斯當然不會和他分手。有意思的是,菲爾普斯計劃在密歇根大學讀書,而他的另一個角色很可能是鮑曼的助理教練。沒錯,一個剛滿19歲的助教!
對於菲爾普斯,他的路就不僅僅是在奧運大放異彩那麼簡單了。當然,他早已超額完成了奧運目標——一枚金牌。他的願望是做菲爾普斯一世,而不是一個馬克·斯皮茨的復制品。同樣,對於菲爾普斯,掙錢早就不是目的。在參加奧運之前,他和一系列贊助商簽下的合同已能保證他在2009年前每年都能舒舒服服地拿到7位數美元。Speedo早在他16歲時就與之簽約,他成為該公司最年輕的簽約男選手。而菲爾普斯手頭還有AT&T、Visa卡、歐米茄表、Ar-gent信貸和PowerBar巧克力。
金牌奧運-俄羅斯
俄羅斯:我們沒有錢
從上世紀70年代初到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以獨聯體的名義謝幕,除了他們抵制的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整整20年裡,前蘇聯一直壟斷著奧運金牌榜首位置。然而,隨著蘇維埃聯盟的分崩離析,雖然接納了絕大多數前蘇聯時代的優秀運動員,繼承了前蘇聯年代的體育機制,但是俄羅斯卻徹底喪失了當年蘇聯人在奧運會上的霸主地位。當國力不支之後,當年那些閃閃發光的金牌,絲毫無法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
雅典奧運會俄羅斯有三個老將做了最後的告別演出,他們都是參加了至少三屆奧運會的標志性人物,也是受到前蘇聯體育機制重大影響的最後一代『運動健將流水線』制成品。雅典奧運會,蘇聯/俄羅斯的體育最後交接。
霍爾金娜和涅莫夫兩個體操名將都是4歲的時候被自己的家人送到少年體校的,也都有些波折,不過最後還是脫穎而出了。而薩烏丁則是教練到學校裡挑出來的,那時他還上小學一年級,少年體校教練斯塔羅杜布采娃教練從60個孩子裡選中了他。實際上,俄羅斯的大多數學生都曾接受過體校教練的選拔。俄羅斯龐大而嚴密的體育機制本著不放過一個好苗子的原則,觸角遍布全國各個地區、各個層面,如果你沒有被家人送到體校,上學時又沒有參加體校的選拔或者沒被選中,那也不意味著你成為了『漏網之魚』,城市的每個區都有自己的體校,體育序列裡有城市、州際、國家各個級別的運動隊,教育序列裡有多座體育專業高等院校,乃至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聯賽,甚至包括『斯大林格勒中學生運動會』、『列寧格勒工人籃球聯賽』等等,那時候一個拖拉機長都會有自己的專業運動隊。你在任何一個層面有了出色的表現,都可能馬上被注意、被吸收。
但是,蘇聯解體了,俄羅斯雖然基本繼承了原來的體制,但是已經沒有力量把它完全運轉起來。這次俄羅斯雖然獎牌數依然僅次於美國、遠高於中國,但是俄羅斯已經很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老底子要用完了。為了備戰雅典奧運,雖然經濟並不富裕,克裡姆林宮還是拿出了1552.5萬美元資金。不過這顯然不足以讓他們與對手抗衡,美國人的奧運投入是10億美元,幾十倍於俄羅斯。不過,這已經是俄羅斯中央政府的極限了。
如果沒有奇跡出現(比如普京政府忽然像我們一樣斥巨資發展奧運體育),那麼北京奧運會他們的金牌依然會少於中國。在俄羅斯影響很大的《早報》就明確提出:中國人學習了我們的培養體制,請走了我們許多專家,拷貝我們的成功模式,他們成功了。最重要的是,中國人花了很多錢,而我們沒有錢。
金牌奧運-日本
北島康介:感覺好極了
初中二年級時,北島康介開始自費到東京游泳中心接受訓練。在雅典奧運會上,他拿到了兩枚奧運金牌,成為日本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同時他還有另外兩個身份——日本體育大學學生和日本游泳中心職員——負責教授年輕人學習游泳。在日本,這是許許多多冠軍都曾走過的道路。
人一出名,好事就跟著來了。27日上午,東京上野松?屋,北島康介父親的肉店門庭若市,豬肉、肉松蛋糕等當天制作的肉制品30分鍾內就賣完了。另外,可口可樂等公司日前正在商量給北島康介多少錢拍廣告的問題。
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北島康介等了十七年。
日本沒有像中國這樣的國家培養體制,運動員在出名之前都是靠自身投入,成名之後一般都會加盟某一家公司和企業,和國家培養體制無關。大概初中二年級時,北島康介開始到東京游泳中心接受教練平井伯昌的指導。東京游泳中心是一家企業,選手在這裡接受培訓都是要支付費用的,中心既有面向大眾的普及性培訓,也有面向那些可能成為專業運動員的高級培養。平井伯昌就是專門培訓專業運動員的教練,與日本政府無關,他只是游泳中心的一名僱員。據他介紹,北島康介從小訓練時就露出了一種『野性』,有種不服輸的勁頭。
高一時北島康介獲得了世界高中生錦標賽100米蛙泳冠軍,自此他開始走上游泳這條路。高三時,他在日本游泳錦標賽上獲得冠軍後,獲得悉尼奧運會出場資格,並開始被人們注意。2003年在世界游泳錦標賽上獲得兩枚金牌後,他成為日本體育界備受矚目的巨星之一。
成名後,北島康介現仍是日本體育大學的學生,同時,他也是日本游泳中心的職員,在游泳中心,他主要教愛好者游泳,同時獲得一定報酬,許多愛好者就是因為北島康介纔慕名而來。參加奧運會的絕大部分日本選手均是某一公司或企業的職員,日本政府部門是不會為運動員支付任何工資的,日本政府對每個奧運金牌的獎金也只有500萬日元(約35萬人民幣)。
北島康介在東京游泳中心的收入在日本只能算是小康水平,他更多的收入來自廣告———這也是絕大多數日本運動員的重要收入來源。2003年的巴塞羅那世錦賽他奪得兩枚金牌後,他拍一次廣告的身價約為3000萬至5000萬日元之間。雅典奧運會後,已經有包括可口可樂在內的7家公司正在排隊給他送錢。在此之前,他已經是美津農、味之素、LOTTET等公司的代言人。『北島康介身價暴漲,現在他接拍一部廣告的報酬約為1億日元。』
『超級感覺好極了!』現在是日本最流行的語言,而這句話正是北島康介在電視廣告中說的。
金牌奧運-中國
遼寧:奪得起金牌,養不起冠軍
雅典奧運會上,遼寧選手為中國奪得了四枚金牌,對素有『金牌工廠』之稱的遼寧省體育運動技術學院來說,他們超額完成了自己出征前提出的『力爭三金』的目標。不過這次超額也許會令遼寧省體育管理部門感到尷尬,雖然早在奧運之前他們提出的『對奧運金牌選手的獎勵將不低於15萬元』已經在全國各省市中屬於獎勵額度最低的之一,但這依然是一筆很大的支出。奪得起金牌,養不起冠軍,是這個體育大省無法回避的尷尬。
在沈陽風光秀麗的南湖公園的旁邊,是遼寧省體育運動技術學院,在學院的側旁,還有幾座住宅樓,這就是在沈陽很出名的冠軍樓,現在冠軍樓已經由剛開始的一座變成了幾座,但還是無法滿足越來越多的冠軍的需求,一個創造冠軍的地方現在也正面臨著無法承擔『贍養』冠軍的苦惱。
2002年3月4日,兩份辭職報告遞給了遼寧省體育運動技術學院的領導,遞交這份辭職報告的是兩位赫赫有名的世界冠軍:孫福明和袁華。她們分別是1996年亞特蘭大和2000年悉尼奧運會的柔道冠軍,但卻因為房子問題准備離開遼寧,她們的要求其實也不過分,因為按學院規定,應該享受冠軍樓的待遇,不過卻遲遲沒有分到房子。其實,當時遼寧體院運動技術學院的領導也有些無奈,並不是不給她們解決冠軍樓的問題,而是冠軍樓已經沒有房子可以分配了。
2003年5月28日,孫福明、袁華、丁美媛三名奧運會冠軍的住房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當時的省體育局局長崔大林將75萬元轉賬支票送到她們手中。遼寧省體育局的有關負責人曾表示,無論經費如何緊張,世界冠軍、特別是奧運會冠軍的待遇是不能縮水的,省體育局有一個原則:『不能讓奧運冠軍下崗。』在這方面,省體育局和體育運動技術學院也想了很多的辦法,不過,冠軍的待遇和有限的經費絕對是一個無法回避的矛盾。
據2003年的一次統計結果顯示,遼寧省體院當時已有世界冠軍50人,獲世界冠軍137人次;亞洲冠軍115人,獲亞洲冠軍195人次;而全國冠軍竟多達1159人,真是名副其實的『金牌工廠』。不過,每個冠軍的背後都有一筆培養經費,而在獲得冠軍之後,又都有一個待遇問題。金牌多了是一種榮譽,但有時候卻帶來煩惱。最突出的矛盾是,這些冠軍退役後的待遇如何解決?
2003年5月31日,前亞洲重量級舉重冠軍、亞洲第一大力士———纔力,因患呼吸睡眠暫停綜合癥致『肺內感染呼吸衰竭』,英年早逝,享年33歲。這在遼寧的體育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有關冠軍退役後的人文關懷也開始受到關注。其實,纔力在生前的有關待遇也早已給了,而之後為了照顧生活困難的他,省體院還破例給了他住房和為他安排了工作。其實,纔力僅僅是個個例,還有很多冠軍退役後,體院還為他們治療傷病、安排工作等等。但是,『金牌工廠』的經費並不是多得花不了,這些費用也讓體院領導非常發愁。
按現在的體制,無論是冠軍的培養經費還是奪冠後的待遇,基本上都是靠省裡的財政撥款,但財政撥款畢竟有限,這些年,體院和一些有實力的隊伍也在積極向社會籌措一部分資金,但相對於整個的資金支出,無異於杯水車薪。而體院也實在沒有能力對麾下冠軍們的難題『一包到底』。
『從感情上講,我們的確希望讓每個冠軍都有一個非常美滿的生活,希望每個人都幸福,但現在我們的經費的確無法讓所有人都滿足。這的確是一個無法回避的矛盾!』一位負責人這樣說。的確,由於經費緊張,體育大省遼寧已經有很多好的後備人纔流失,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金牌工廠的成色也要減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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