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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次意外的巧合,就餐地點在昆侖飯店最高層的頂峰俱樂部,兩天之後漢要和他的球隊挑戰『亞洲的頂峰』。另外一次純屬意外的巧合是,吃飯時記者打碎了一個玻璃杯,那正好是漢的酒杯,漢哈哈大笑:『明天我不用讓我的隊員踢碎訓練場的玻璃了。』對於荷蘭人來說,這次巧合再次制造了一個吉兆。
頂峰俱樂部是一個中西結合的餐廳,侍者遞上來的菜單當中,既有中國的粵菜,也有歐洲和印度的美食,但最先吸引漢的是日本菜。他指著鐵板燒鵝肝問記者:『這個法式菜裡的鵝肝一樣都是冷盤嗎?』『不,這是一道熱菜,是廚師在熱的鐵板上炒出來的。』
『噢,算了,算了,後天我們再吃日本菜好嗎?』後面的這句話是對著德容說的,德容馬上會心地笑起來:『是啊,我們要留好胃口。』
日本隊的話題是一道開胃的小菜,漢說:『我看了日本隊的錄像,他們的實力要比我的弱上那麼一點,上一次我們是2:0輸給了他們,但這一次我認為這樣的場面不會再出現了,我們一定要贏掉他們。』這時候漢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球員生涯:『這是我第三次參加大型比賽的決賽,前兩次是世界杯,對手都是東道主,結果我們都輸了。這是第三次,而且我是第一次以東道主的身份出戰,我想這一次我該贏了吧。』
『你似乎從來都不對中國隊的傷員擔心,即使這場比賽你有兩個最重要的球員有傷在身。』『為什麼要擔心?』漢瞪大了眼睛,『我從來沒去想那麼遠,比賽場上出現傷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早就說過了,這種大賽最後是由替補的實力決定你能否奪冠的。你不能因為害怕出現傷病就不讓隊員在場上努力比賽吧。從第一場比賽開始,就有人擔心我們有人黃牌停賽,但我對球員說,你們在場上不要想黃牌的問題,先踢好比賽,比賽還沒有打完,想那麼多乾嗎?』停了一下之後,漢又小聲說了一句:『我知道有時候中國教練就是擔心的東西太多。』
『你是指國奧隊的事嗎?』『隨你怎麼想吧。』漢說,『不過國奧隊的那個教練是一個好人,他現在在乾什麼?對了,他當年是國家隊隊員吧?』一個典型的阿裡·漢方式,他總有辦法繞開讓他棘手的問題。
阿裡·漢總是能給人以意外的驚奇,在中國似乎沒有他不知道的話題。記者只提了一句中、日之戰意義非常的話頭,他就淡淡地說:『我知道你說的那些事。』『那最好,可能中、日兩國之間的情感,就像荷蘭與德國一樣。』漢卻搖了搖頭:『有一點不太一樣,德國人為當年發生的事情道過歉,但我的印象裡日本人卻從來沒有過。』
但是阿裡·漢拒絕把政治與足球聯系到一起,『足球場上很多感情是說不清的,我主張足球就是足球。但是我知道球迷和媒體總是會把這些東西掛在嘴邊。不過,很多時候這些事情不需要看得太重,有時候就是一種情緒的發泄。荷蘭隊和德國隊每次遇到一起總有一些讓人想不到的事情發生,90年裡傑卡爾德和沃勒爾的口水事件你可能知道,但還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1988年荷蘭在歐洲杯半決賽打敗德國之後,雙方球員交換了球衣,當時一名荷蘭球員拿起手中的德國球衣做起了擦屁股的動作。要知道那可是在德國人的主場啊!』漢一邊說,一邊拿著手中的餐巾給記者示范動作。
我的好奇心上來了:『能告訴我那個球員的名字嗎?』漢開始與我猜起謎語:『他現在是一個著名的教練。』『古力特?』漢搖頭,『裡傑卡爾德還是巴斯滕?』眼看記者已經接近謎底,漢笑著說;『不是,是科曼,就是現在阿賈克斯的主教練。我想說的是,在球場上那種特定的環境裡,人有時候喜歡做點衝動的事情,但沒有什麼太多的意味。裡傑卡爾德和沃勒爾兩人後來不也言歸於好了嗎?足球上沒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
談話裡漢絲毫不掩飾對亞洲杯奪冠的渴望,他說:『對於中國足球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需要與強隊多打比賽,如果我們能夠奪冠,那麼我們可以打明年的聯合會杯,會有更多的與強隊交手的機會。你知道去年非典的那段時間我有多痛苦嗎?』這是一個不需要記者回答的問題。『球隊有半年的時間沒有正式的比賽,中國隊只有需要通過多與強隊比賽纔能夠不斷提高水平,就像日本隊做到的那樣。去年與巴西隊的比賽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但遺憾的是這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與強隊比賽的機會了。』
記者提起了中國足協操辦熱身比賽的模式,因為中國之隊的計劃,舉辦比賽的城市商業開發無利可圖,還要承受高額的出場費。『這不是一個比較好的模式,據我所知在日本,足協要為舉辦這些比賽的城市支付費用。阿根廷隊來中國比賽要100萬美元,說實話他們值這個價錢,中國之隊已經從贊助商那裡得到錢了,我們必須把這些錢花到有用的地方。』
記者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那正好是阿裡·漢喝酒的杯子,他指著記者哈哈笑道:『快找人來拍下來,又打碎了一次玻璃,明天我不用讓我的隊員去踢碎訓練場邊的玻璃了。』漢一直強調打碎玻璃是他的吉兆,對於記者制造的這次吉兆顯然他非常在意。此前兩次中國隊射破玻璃,中國隊都順利取勝,漢希望這一次依然能夠給他帶來好運。
但冠軍並不是阿裡·漢在中國的終極目標,『中國隊需要的不僅僅是一次比賽的勝利,我們需要更多的連續性的勝利,當勝利成為一件習慣性的東西時,纔意味著中國足球真的水平進步了。』
『中國隊已經打進過世界杯了。』記者說。漢沒有直接回答記者的話,卻突然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有人跟我說,上一次是國際足聯想讓中國隊進世界杯,分組時把伊朗和沙特調到了一起,真實情況是怎麼回事?』『抽簽的當天我在曼谷,你知道中國在亞足聯有一位副主席張吉龍,他的工作很成功,在抽簽當天修改了規則……』這一次沒有等記者說完,漢接了上來:『啊規則,對於抽簽來說只要規則定下來,誰和誰在一個小組就定了下來,所以伊朗隊和沙特隊分到了一起。如果中國隊和沙特一組,恐怕只能拿第二,而第二最後要碰愛爾蘭隊。你也看到了伊朗與愛爾蘭比賽的結果,那樣的話中國隊進軍世界杯的可能性有多大?所以即使是打進世界杯也不意味著中國足球水平提高有多快了,這需要一個長時間的計劃,韓國人連續5次打進世界杯纔贏得了第一場比賽的勝利,這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啊!』
『中國的俱樂部今年怎麼只有山東隊請了一個外籍教練?』漢的問題又來了。『今年是中超的第一年,請中國教練可能更合適。』『是為了省錢吧?』漢一語中的,『其實今年是最好的機會,請一個好教練,讓年輕球員打打比賽,為後幾年做准備啊。我發現中國只有少數俱樂部想得比較長遠,其他的都只看眼前的利益。』『這是因為俱樂部贊助商的原因。』『我知道,在中國隊贊助商就是球隊的老板,他們可能乾幾年就走,但這樣對中國足球絕對沒有好處,這種狀況必須改變。』
『阿裡,你和中國足協的合同是到2006年吧?』原本想問一下漢06年之後的打算,沒想到卻引起了他新的感慨。『我的合同今年12月到期,如果世界杯預選賽小組出線,那麼自動續約。到明年的12月合同又到期,如果能夠進軍德國世界杯,那麼還是自動續約,一直到06年的8月份。那次是真正的合同期滿,至於之後的打算,我還沒有想那麼遠的習慣。』阿裡·漢一直強調自己對北京的喜愛,『當年我因為自己的孩子適應了德國的生活,而把家安在了德國,這一次我的家人沒有過來,否則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會在中國安個家。』
『明年世界杯出線,中國足協會幫你在中國安個家。』記者安慰漢。『出線,你真以為有那麼容易?即使我們拿到了亞洲杯的冠軍,也不意味著我們能夠在明年的世界杯預選賽裡輕松出線。看看我現在的球隊,只有李偉鋒和徐雲龍兩個人在02年的世界杯上打滿了三場比賽,這次亞洲杯上的主力陣容實際上是全新的。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磨合,還需要隊員不斷地提高水平。』
說到這,漢又恢復了焦慮的神態,他扳著指頭給記者數:『我們在復賽裡打敗了伊拉克和伊朗,但說實話比賽都很艱難。其實中國隊更善於與那些技術型的球隊比賽,而不是力量型的球隊,像韓國和伊朗。明年世界杯預選賽他們都要參戰,你說中國的形勢樂觀嗎?』
『到中國隊這麼長時間,什麼是真正讓你感到困難的?』『中國球員的一些習慣,為了改掉這樣的一些習慣,我真的很傷腦筋。你知道我在第一次為中國隊員開會時感到多麼吃驚嗎,所有的隊員都拿一個本子在那記來記去,甚至我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他們還在低頭寫。我不得不說:「嘿,嘿,看這裡。」』
『這是中國人的文化習慣,這表示對於你的一種尊重。』記者說。『尊重?我不需要這樣的尊重,我希望在我講話的時候他們的目光能夠和我有交流,能夠告訴我懂還是不懂。否則你就是把我說的話全記下來,寫成書,但還是不理解,那一樣沒有用處。還有一件事我也不理解,主場打敗科威特之後,我告訴全隊我請客大家去喝酒。我是想找一個地方讓大家放松一下,但只去了很少幾個人,而且只待了一會兒就走了,中國隊員可能還不知道怎麼與教練相處。所以那之後的比賽,贏了球之後我就告訴他們今天你們自由活動,可能那樣對他們來說更輕松。』
『我聽說你知道孫繼海的父親批評你的事?』這是一個准備被漢拒絕的問題。沒想到漢卻用力點頭,『是啊,我都知道。』『我認識繼海的父親,那是一個直性子的人,而且那天是電臺……』漢馬上快速反應,『是大連電臺吧。』顯然他對事情的詳情非常清楚。『那天老頭正吃飯,可能喝了點酒。』這是一個近乎無奈的解釋。沒想到漢的反應更快:『你不知道喝過酒好像纔能說真話是吧?』
『這些話我都知道,但不認為對我構成什麼傷害,同樣對孫繼海也不會。我對他的使用並沒有因為他父親說過這些話而有過什麼改變。前幾天我還與他交流過一次,我告訴他你最擅長打哪個位置,必須在比賽裡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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