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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忙碌的哈裡斯,是在薩克拉門托的小牛下榻的酒店,他正忙碌著為自己砌上一杯下午茶。他先在一堆茶包中選擇其一(因為對他來說中國的綠茶紅茶毫無區別),再拿起茶包,在杯子裡浸幾下,然後拎起茶包,用拇指和食指捏著兩端,擠乾裡面的水——看上去他的動作更多意義上就是美國人在喝檸檬水。
記者轉達大郅建議,讓籃協為他准備咖啡時,他毫不猶豫地糾正道:『其實,我最喜歡的是茶,只不過因為在美國並不是處處都能喝到,所以我纔退而求其次了。』
對哈裡斯來說,這樣靜靜坐下來喝茶的時間屈指可數。
他現在繁忙的日程是這樣安排的:頭天晚上睡覺前和今天一大早,都在看比賽的錄像,一般花上五六個小時,就是看上一場的比賽。『我們得看我們什麼時候拿球,什麼時候擋拆,他們什麼時候拿球,他們什麼時候擋拆,他們怎樣在低位出手,我們什麼時候用聯防,什麼時候人盯人,還有比賽的某個階段,我們的擋拆怎麼出了問題,中場的時候我們為什麼傳不出球……』
像每個教練一樣,哈裡斯一說起工作就口若懸河。
之後到9點,全體教練開會,總結上一場的失敗原因,9點45上巴士,進球館,投籃訓練,直到11點45,之後回到酒店,下午比賽前還要開一個教練會。
哈裡斯說,進入季後賽即使對小牛這樣的球隊也事關重大,因為作為教練,更會感到有所回報:『其實我覺得進入季後賽,雖然兩者都高興,教練應該還要高興些,因為對於教練來說,會對這個結果更為全神貫注,你整個賽季就在此一舉,就好像是倒著的金字塔,如果進不了,你生命的一部分就好像終結了,你生命的一段樂章也終了,那就意味著你不再擁有2003-04賽季了。』
哈裡斯發出了『做教練難,做NBA教練更難』的感嘆,他說:『在NBA,一般來說的話,只要教練和頭號球星發生不愉快,那麼一般都是換教練,根據我的經驗,幸運的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超級球星都能很好與之相處,但是你看東部的教練很少有待到兩年以上的,只有在西部,這幾支強隊的教練阿德爾曼、波波維奇、菲爾·傑克遜都沒有換,到底是因為球隊好,所以教練一直待在哪裡呢?還是因為教練長時間留在那裡,所以球隊的成績就好?這是一個雙向的東西。許多時候都是球隊老板在作決定,但我認為有時候球隊這樣快地換教練是錯誤的,球隊老板有他們自己的決定,但他們應該多給主教練一些權威。』
然後,他又開始滔滔不絕發表當教練的感受:『其實做教練這個工作很難,我並不認為和頭牌球星必須得有很好的關系,有時候並不在於你的執教水平有多高,你還必須得與球員溝通,比如球隊的頭牌球星是個好人,那麼你就走運了,否則他可以發動全體球員與你作對,這樣工作就很難開展。所以教練好像什麼都得會。』
但是,也曾有許多人形容哈裡斯是個嚴肅的教練。
『是的,我會在我該嚴肅的時候嚴肅,』哈裡斯巧妙地說道,然後他大笑起來,『我當然對隊員吼叫過,做教練的都會有這種時候吧?』
在這樣密不透氣的安排下,哈裡斯坦承,實在沒有時間關心中國籃球的事情。
實際上中國男籃助教尤納斯上幾周剛剛來了趟美國,將所有訓練的18盤DVD帶給了哈裡斯,但哈裡斯並不認為通過這些DVD,他就能夠了解中國籃球。『我只是想看看他們到底在做什麼,熟悉一下,真正的了解必須得等到我去了中國以後,』他老老實實地說。
實際上,哈裡斯早就已經列出了一個300條籃球術語的清單,讓夏松幫他用中文翻譯出來,夏松還給他寫出了這些漢語的拼音,但是由於太忙,哈裡斯目前為止學到的兩個最順溜的單詞恐怕就是『你好』和『不好』。
說到這裡,哈裡斯的綠眼珠轉了轉,再一次向請教王治郅的中文名字怎麼讀,在『王-朱-朱』和『王-是-是』等幾個讀音之後,他終於搖了搖頭:『OK,反正我知道他的綽號是「Big郅」。』
學習中文對他來說不該是挑戰,經過那兩大挑戰之後,再遇到什麼事情在他心底都波瀾不興了。?/p>
第一次是在他剛剛執教五年的時候,有一個在印第安那叫做Spencer的高中讓他過去執教,因為進不了分區決賽,他們剛剛解僱了上一任的主教練。然而當時已經有一個強勁的對手,那是支強隊,當時也是他們打得最好的一個賽季,決定性的比賽是在對方主場爭奪冠軍,最後還是贏下了這場比賽。『要知道,當時我纔剛剛執教五年呀,』哈裡斯頗有些唏噓。
還有一次則是在過了幾年之後,去波多黎各一個叫Bayamon的地方任教,他們也是全聯盟列第二位的球隊。
『這應該是有生以來遇到的兩次最大的挑戰,所幸的是兩次都成功了,但自那以後,可能因為已經有了那樣的人生經歷,甚至到NBA都沒覺得有特別大的壓力。』
說到這裡,他的眉頭又擰在了一起,像是一個符號,感嘆著他過去的人生經歷,他似乎在試圖告訴記者,當他將要面對萬眾期待的中國隊時他的心態。
令哈裡斯如此自信的,還有在湖人時的經驗,『每天都有兩百多家媒體湧進來,所以我習慣了媒體這樣,我不會去介意別人說什麼,走自己的路,只要自己是對的。』他還替奧尼爾、科比開脫:『我完全能夠理解沙克為什麼有時候對媒體如此傲慢,因為他發現打得好的時候媒體說好,打得不好的時候媒體就罵,而科比現在也在經歷這個,所以有時候纔會也不願意多談。』
即使忙得腳不沾地,哈裡斯仍然抽空看了『姚鯊大戰』。
他『埋怨』火箭對將來的愛徒使用得不夠:『上半場姚明和傑克遜命中率不錯,下半場幾乎沒用姚明,全是弗朗西斯在主宰比賽。我想他們給姚明的球給得不夠。』而當記者告訴他,盡管范甘迪讓其他球員傳球給姚明,但弗朗西斯是這樣的,如果姚明打得不好,他就不會傳球時,他堅持,一定要用姚明。
『即使是好的球員,也會有某些時候打得不好,但是要知道,用姚明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把球給姚明,讓他去打,一種是把球給姚明,再讓姚明傳出去打,一旦把球交給姚明,就會吸引對方注意,這樣外線的機會就更容易。』他甚至拿出以前在湖人時的例子:『我以前就這樣用沙克,讓他成了一個很好的傳球者。但這是范甘迪在火箭的第一年,應該多給他時間來慢慢變化吧。』
火箭常規賽最後一場時,哈裡斯又和姚明見了面,這次兩人達成一個共識:『我決定等姚明回到中國以後,無論如何都要給他三周的時間休息,在這三周內他只需要做一些小運動量的力量訓練,和在場邊看其他隊友訓練,現在看上去姚明真是太疲憊了。』
哈裡斯竟然起身換了三次茶包,他慢慢地品著茶,一只腳慢慢翹起來,感覺這個時候對他仿佛就是人生的最大享受。
他說,當然不是所有最好的球員就能組成最好的球隊,『只有真正有效的組合纔是最好的球隊,比如像馬刺的鮑文,他並不是馬刺最好的球員之一,但他有很好的防守,在NBA我們把這種球員叫做「乾髒活的球員」,每支球隊都需要至少一個球員乾重活髒活,當然有一個人例外,就是森林狼的加內特,他既打得好,還能乾髒活。』
但是他知道,姚明不是這種類型的球員,就像慢慢纔品到中國茶的好,他說:『我知道中國球員性格都比較內向,不會特別主動,和以前我帶的美國球員、波多黎各球員完全不同,但是無論國籍,我所需要的就是在比賽中起到推動作用,我真正想要的是,在將來的每場比賽中,他們都能打出一支冠軍球隊的樣子!』
加利福尼亞的陽光一點點爬到了他身上,那是一張嚴肅的臉,深遂的眼睛似乎總在累索什麼,但是當他友善地微笑著,一邊舉起手中的茶杯,從嘴裡重復地學著一些含混的中文時,那張臉立時變得生動起來——此時,他不過是個慈祥的老人,是個匆忙的輔助小牛隊的助教哈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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