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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比1的比分終於讓國奧隊長杜威長出了自己心中的一口惡氣,雖然這樣的大勝對於中國隊最後的出線很難有什麼幫助。從中、伊之戰結束兩個小時後開始,我與杜威遠隔千裡進行了三次時空對話,歷時近一個小時。雖然我的通話被休息、出發這樣的事情打斷了兩次,但即使這種斷續的對話也能讓人感覺到杜威心裡的痛快。
第一次時空對話我其實是在裝傷
3月27日晚上11時55分,歷時9分58秒
關鍵詞:裝傷、拖延時間
中國隊結束完比賽之後,杜威一下子又變得很忙。得了最佳球員的他先是要在現場接受媒體的采訪,然後又要接聽親友的電話。回到房間的那個澡洗得也很匆忙,因為他要陪自己的父母吃晚飯,而兩位老人已經趕到了他們的駐地,孝順的杜威不想讓兩人多等。接我的電話時,他正在陪兩位老人吃飯。一周之前,在同一個地點,同一時間,杜威顯得魂不守捨,而一周之後,杜威電話裡的聲音都開始輕快起來。在打伊朗之前,我一直沒有忍心『騷擾』杜威,以至於他還不知道我已經遠在千裡之外的廣州。
杜威:我正在陪爸媽吃飯呢,他們明天就要走了。
記者:怎麼樣,今天肯定不會有時間接受采訪了吧,我知道你今天很忙。
杜威:你吃飯了嗎?要不然你過來吧,就在這邊聊吧,正好我爸媽也都在。
記者:忘了告訴你,我現在不在武漢,已經在廣州了,明天就和國家隊一起出發前往香港了。今天你們的球打得很漂亮,你心情肯定不錯吧。
杜威:那當然了,贏球了嘛,我覺得今天我們隊打得還可以,基本發揮了水平。
記者:你的傷沒事吧?比賽裡看你倒地時很痛苦,還捂著自己的腿,傷不重吧。
杜威:沒事,我其實就是鼻子出了點血,那次倒地時根本沒有受什麼太重的傷,我摔倒之後趁勢裝傷,當時我們領先,我就想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拖延一會時間,能拖一會是一會,越往後對我們越有利嘛!
因為不忍心打擾杜威與父母的團聚,我提前掛上了電話,臨收線前杜威告訴我第二天一早可以給他打電話,他9點鍾就會起來。我開玩笑說:『這回你不會睡不著覺了吧。』他說:『贏球不睡也有精神。』
第二次時空對話沈指,你還得喊起來啊!
3月28日上午10時41分,歷時22分36秒
關鍵詞:水平沈指壓力
按照我的計算,杜威前一晚最早也要到夜裡1時30分纔會睡覺,所以第二天一早我沒有按他說的9點鍾就給他打電話,而是給他留出了充足的8個小時睡眠,外加起床和洗漱的時間。直到10時30分,我纔撥打杜威的電話,但是他的電話連續無人接聽。直到10分鍾後,電話裡纔傳來他急促的聲音:『我剛纔正在訓練呢,沒有接你的電話。』原來國奧隊在上午起床後,臨時安排隊員在外面的廣場上做早操,以活動一下昨天打完比賽的肌肉。而杜威在這個勝利的早上沒有睡懶覺,而是在早上9點鍾准時醒來,我們的談話也依然圍繞著昨天的勝利。
記者:你昨天說這場球你們打得可以,按你的判斷,你們這場球發揮了多少自己的水平?
杜威:昨天我們打得確實不錯,基本上發揮了80%的水平吧,如果後面的比賽我們都能夠發揮出這樣的水平,那麼機會還是挺大的。其實我們昨天也就是正常發揮水平,而且發揮的還不是全部水平,這次比賽我認清了一個道理,在這種大賽裡,別說超水平發揮了,就是能夠發揮出平時水平的80%,就已經算是正常發揮了,就已經很難得了。我們前兩場的發揮太失常了,連平時的一半都不到,所以在場面和結果上都和昨天的比賽沒法比。
記者:想沒想過前面比賽輸得太冤?
杜威:從我這方面講,基本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情,這場比賽之前我們就想著怎麼打好這個比賽,沒考慮其他的因素。
記者:那為什麼這場比賽大家的發揮會比前兩場好那麼多呢?是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啊?
杜威:這場比賽之前,我們大家只想贏一場球,想真正把自己的水平打出來,所以在比賽場上就放得開了。我們這場球之前沒人再想是否能夠出線了,基本注意力都集中到比賽本身了,外界的因素乾擾得較少。
記者:你也參加過米盧時期的十強賽和世界杯,為什麼那時候的中國隊員出線的心理包袱好像就沒有這麼大?
杜威:這個有時候可能得看隊員怎麼調節吧,老隊員們可能自身的調節能力比較強,我們隊的年輕隊員少一點,大賽打得也比較少。而且那時候可能米盧自己對球隊的心理調節做得也好一些,畢竟他的經驗要多一些。
記者:這場比賽你們變化不少啊,我看沈指在比賽裡又恢復了以往的風格,開始喊起來了。
杜威:是啊,比賽前我們大家和沈指聊天時就對他說:『沈指你在比賽裡還得像以前一樣喊起來啊,你一喊我們的感覺就好一些。』因為大家都已經習慣沈指在場邊喊叫指揮比賽了,他這麼一喊我們在場上就有底多了。前兩場一看沈指不出聲,我們在場上反而急躁了。
記者:現在看來,以你們隊的這個水平是不是前兩場打得太讓人心碎了,有點可惜啊!
杜威:畢竟比賽還沒有完全結束嘛,我覺得還不到最後總結的時候。
記者:過去的一周很困難吧!
杜威:可以這麼說,過去的一周不管是對我個人還是這支隊伍都是最困難的,畢竟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但好在我們大家都挺過來,把困難克服過去了。
記者:你是隊長,在這一周裡你做了什麼幫全隊渡過這樣的難關?
杜威:打平馬來西亞之後我們全隊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外界的壓力也非常大。(你看了這一周的報道嗎?)我基本上沒怎麼看報,我自己對於外界的說法也不是很看重,只想打好與伊朗隊的這場比賽。而在平時,我都盡量和大家多聊聊天,希望能夠通過這種閑聊和大家一起緩解壓力,這個時候需要全隊的努力。
談話被教練通知下午出發前往長沙的喊聲打斷,杜威在那邊抱歉地說:『我還沒有收拾好東西呢,只能先說到這了,中午我們再接著聊吧。』
第三次時空對話不能因為不理解,就說我們錯
3月28日下午2點30分,歷時35分29秒
關鍵詞:點球進球生於80年代
計劃沒有變化快,說30分鍾就能收拾好東西的杜威卻一下子就沒有蹤影,電話沒人接,短信也沒人回。要趕下午2點13分火車前往香港的我只能一邊退房、吃飯,一邊不停地撥打他的電話。下午1時的時候,杜威回了個短信:『我正和我父母在一起,等完事之後我給你信。』這一等又是一個半小時,直到2時30分,我纔收到了第二個短信,上面只有兩個字:『好了。』一通電話,我們倆人全樂了,他正坐在國奧隊由武漢前往長沙的大巴上,而我則坐在前往香港的直通車上,這次對話纔是真正的『中國移動通話』。
記者:你父母走了吧?
杜威:對啊,他們是坐下午3點鍾的火車回老家,中午走之前他們最後來看看我。這一周的時間他們每天都到我們駐地這邊來,我陪他們一起吃,感覺很好。
記者:咱們回到昨天的比賽裡吧,上半場我們得的那個點球大家看得都不是很清楚,有的說是犯規有的說是手球,你是當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杜威:對方當時對我犯規了,主裁判看得很准是判對方推人。我在頂球的時候,對方從後邊狠狠地推了我一下,我的那個球一下子就頂飛了,直接打到了橫梁上,如果他不推那個球肯定就進了,所以裁判還給他加了張黃牌。
記者:你進的那個球應該圓了一個心願吧,中國隊這幾場比賽一直在做你的頭球文章,終於進了一個。
杜威:那個球第一下頂的時候就應該進,當時我頂那個球時以為肯定能進的,我特意把角度向下壓,頂了個反彈球,沒想到反彈到門框上了。後來隊員馬上又傳過來了,我就提前頂上去了,我雖然沒看見,但感覺角度頂得挺好,你看直播,是從左邊還是右邊進去的。(我告訴杜威是從右上角進的)我就感覺當時好像球是從他們一個隊員的頭上飛進去的,角度挺不錯的。
記者:進球之後,我看你一直在抹臉上的什麼,是不是這之前受傷,鼻子出血了?
杜威:不是這之前,就是頂進那個球的時候,我撞到別人的後腦勺上了,把鼻子撞出血了。(我看見好像是你撞到一個隊友的頭上了。)我也沒看清那個人是誰,不過當時血出了不少。這之前我受傷就是裝的,其實沒什麼事,西亞隊最愛在領先時用這些招了,我們也得動動這方面的腦子啊!
記者:這個球進之後,你有什麼感覺?
杜威:我知道這個球一進我們勝利就跑不了,在這之前我們只進了一個球,還有很長時間比賽纔結束,並不保險啊,還得再進一個。我們進完第二個球之後其實一直有機會,我最後悔的就是閻嵩頂漏的那個球,我沒准備,沒頂著,要不然也進了。
記者:在你們打平馬來西亞之後,外面對你們這批上世紀80年代出生的球員批評不少,包括你們對待物質的態度,和對待困難的態度,你怎麼看?
杜威:別人的看法只是別人的,我從來不多看,不能讓別人的思想影響自己。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道路,自己的路要自己走。社會一直在發展,看待80年代人不能總用60或者70年代人的眼光來看。我們現在做的一些事對不對,我們也不知道,可能要到將來回過頭來看纔知道。其實現在六七十年代的人,當年所做的一切,可能他們的上一代人也不理解,所以不能說我們這一代人做的就是錯的。
記者:有一種說法是,你們是看重物質的一代,面對困難衝不上去,你同意嗎?
杜威:我不能同意這種說法。現在社會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可能幾十塊錢就可以讓一家過一個月,可現在物質基礎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處理方法也不一樣了。其實在這種變化的情況下我們是在不斷體驗怎麼去處理各種情況,但只要碰到釘子自然不會再有人向前走,這是一個不斷摸索的過程,每一代人都要經歷吧。至於面對困難,這場比賽已經證明了一切,我們不會衝不上去。
記者:可有報道說在上場平了馬來西亞之後,你們有人還在打游戲。
杜威:這個東西我覺得要看怎麼看,你不能說那場比賽完事後我們大家不傷心,只不過不同的人面對傷心的事情有不同的反應,有的人可能願意獨自呆一會兒,有的人可能通過打游戲轉移一下注意力,這並不能證明什麼。
記者:現在贏了伊朗,是不是你們最後出線又有希望了?
杜威:現在說這個還太早吧,畢竟我們只贏了一場球,後面還要打伊朗,只能一場一場打。別說我們,就是皇馬也有輸球,更何況我們沒有皇馬的實力啊,我們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成績的事情很難講。
記者:這次奧運會預選賽讓你有很多收獲吧?
杜威:收獲太多了,比當年打世界杯還大,通過這一次,我自己更成熟了。』
手機已經燙手了,談話也已經該結束了,杜威在電話那邊舒服地伸著懶腰:『一會兒我要睡一覺。』對於他來說,勝利的最大好處是可以睡上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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