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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和一個美國記者聊天,聊那些在籃球場上剛剛冒出來的少年英雄。
從狀元勒布朗.詹姆斯和探花卡梅洛.安東尼聊起,一直聊到中國。他問現在CBA哪個孩子最有發展,我說『易建聯』。他看過小易打球,也讀過《時代周刊》登出來的關於小易的長篇報道。他大為贊賞,但又問:『像勒布朗和卡梅洛那樣,易建聯有沒有對手?』
『對手』這個詞,他用的是『rivalry』。放到籃球場上,特指同時代一起成長,又在球場上互為仇敵的明星。當世除了這兩人之外,不做第三人選,就像張伯倫和拉塞爾、魔術師約翰遜和大鳥伯德的戰事。
我當時一怔,沒能說出個所以然。
現在記者們的筆下面,和易建聯聯系最多的就是姚明。但如果哪個記者不識相,當著小易的面說他是姚明第二,小易就會把眉頭皺起來,一臉的反感。因為姚明已經離開了CBA,和他已不在同一個世界。小易從來沒和姚明交過手,所以覺得兩人之間沒有可比性。
去年12月裡有一天,上海東方隊把姚明的15號巨型戰袍和前一賽季的冠軍戰旗懸掛在盧灣體育館的天穹上。這事前後有些波折,本來定好了是和北京首鋼交鋒那天晚上掛起來,結果拖延了幾天,要等到和廣東宏遠那一戰再掛。姚明知道以後很開心,在電話裡跟我說:『正合我意呀。』因為球衣昇起來的時候,有易建聯在底下看著,有火炬傳遞的味道。
可小易根本沒在意。在宏遠大破東方那天晚上,他撇撇嘴,拒絕說姚明的球衣,他覺得這事兒跟他沒關系。
但如果姚明沒走,東方王朝還如山屹立,小易和他的廣東宏遠就是第一個挑戰者。小易恐怕不但不會討厭說姚明,還會天天琢磨姚明,琢磨怎麼打他和怎麼防他,一步一步的追趕和掩殺他。
就像當初少年姚明追趕和掩殺王治郅那樣。對於小易而言,可惜姚明走了。
人人的血液裡都有潛藏的斗志,這就是對手存在的意義。和百米衝刺一樣,誰打破了世界紀錄,那肯定是跟其他名將拼出來的結果。如果沒人跟他拼,他大可以瞎溜噠。所以當初要是沒有那麼好的大郅,現在也未必會有這麼好的姚明。
易建聯還沒到在CBA無可匹敵的時候,他的鼻子前面還有幾位成名人物,像唐正東、莫克、薛玉洋都可以算是他的大哥。但從個人發展上來說,唐正東和莫克兩年前就已經達到了現在的水平,然後基本上停滯不前,薛玉洋是今年NBA新秀,但業內對他的實力常常有爭議。在小易眼前,他們恐怕都不難超越。
如果看過上賽季的CBA總決賽,你也許還記得最後的畫面。當時八一在第四場已經勝定,總冠軍已是囊中之物,但整個總決賽的最後一球是小易的一次大力灌籃。他狠狠的吊著籃筐,把腿甩來甩去,就是不願意下來,好像不甘心比賽就此結束。這是一種罕見的殺氣,是一顆不服輸的冠軍之心。
把時間倒退2年,在2001年春天的盧灣體育館。上海東方在總決賽第四戰裡落後八一,已經肯定和冠軍無緣。當姚明把最後一個球拼命的砸進籃筐的時候,他瞪大眼睛來了一聲怒吼,那是敗給大郅後的宣言。姚明經受江湖對決的壯美和苦痛,心智更加成熟和堅韌,一年後在寧波雅戈爾體育館剪下了八一的籃網,攀上巔峰。
但是小易面前沒有五彩的江湖。英雄相望江湖,沒有相望,哪來江湖?
廣東宏遠在新賽季CBA將會直指冠軍。從球隊的構架和成熟度而言,這仍然是杜鋒和朱芳雨的球隊。僅僅第二個賽季參加CBA的易建聯是未來的希望,但他現在還不是球隊不可或缺的倚仗。因此如果宏願真的奪冠,這個冠軍對於易建聯的意義也遠無法和當初冠軍之於姚明的意義相比。只晚生2年,便錯過了一個大時代。
小易仍然在成長之中。按照他的年齡,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在2005年參加NBA選秀,在那之前爭取加入2004年雅典奧運會的中國男籃,以期得到國際大賽的經驗和知名度。不管他眼前有沒有人可以追趕,有沒有他自己認可的目標,即使那只是一條空蕩蕩的跑道,他也不能有片刻放松。
從亞特蘭大到雅典,轉眼8年。在中國讓世界為之側目的大個子裡,王治郅之後有姚明,姚明之後有小易。易建聯最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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