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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良行世界杯輸了球後,成了祥林嫂。逢人便說,是我不好,我組織不好,我指揮不好,我訓練不好,總之,世界杯輸球,都是我的錯。
印象中的馬良行,春風得意,眉飛色舞,而且講究穿著品牌。然而這一次,在馬良行回上海的機場上,卻見他滿臉土灰色,身著一件看似過時的藍茄克,精神不振。他說,他已經20小時沒有睡覺了。從美國到北京,當天晚上聊個通宵,早起看女足半決賽,一個白天不睡,晚上再飛回上海。一個中年人如果20小時不睡,顯然會有疲態。但是馬良行的疲態,我想更多的還是源於因為他在世界杯賽上的失足。
熟悉馬良行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他是個極自負,自我感覺極好的人。但是有一次卻是例外。加納隊教練曾經請他去給隊伍上課,他推辭了。他說:『我學的東西都是歐洲的,足球新的理念在歐洲。不可能中國男足不行,中國的女足教練卻是世界一流。我說,你們去請丹麥、瑞典的教練吧。他們應該比我要好得多。』
他的謙虛相信會引起加納隊教練的好感。但當有人對他說德國隊風頭極勁,打法極先進時,他卻嗤之以鼻:『等她們拿了世界冠軍,我們與她們再來一場試試?!』
由此看來,馬良行內心裡永遠是不買任何人的賬,永遠相信自己。但是,為什麼現在堅強的馬良行不見了,卻出現了一個整天嘮叨『我錯了』的另一個馬良行呢?
『你是否認為,你為中國隊所作的訓練和准備甚至戰術安排,都還是合理的嗎?』我問。他想了一下,說:『現在輸了,只能說都不合理。如果輸了球,你還說自己很合理的,誰信?中國就這樣,勝敗論英雄。』
有人說中國隊的體能有問題,跑不動。馬良行說:『我不認為體能是很大的問題。打完比賽誰也沒有抽筋,誰也沒有跑不動,體能是問題?』
有人說中國隊個頭太小,禁不住對抗。馬良行承認有點道理,但又說:『我們人小一些,她們大一些。但我們的傳接球技術比她們好,足球講到底還是技戰術能力。』
有人說。中國隊本來就不夠前四名的水平。馬良行說:『我們這個隊。你說要穩贏誰,難講,穩輸給誰,我也不服帖。』
有人說,他用人有問題。馬良行說:『我用老隊員,會說那麼年紀的球員你還在用,為什麼不起用年輕選手?如果我全部用年輕的,也有人要批評你:王麗平你不能用呵,白傑你不能用呵,老隊員的經驗還有用的嘛。』
有人說,老隊員與馬良行『有隙』,是沒有打好比賽的原因之一,馬良行說:『我說出來如果見報的話,那是我推卸責任。什麼都不用說,沒打好就是我的責任。』
馬良行否認了所有人的說法。他仍然只相信自己。但是,他仍然是個失敗者。
10年前的一個冬天,在上海市少體校的一間大教室裡,馬良行神采飛揚口若懸河競選上海女足的主教練;1年前,馬良行背著上海女足19個冠軍的獎杯,成為『全世界只有一個人纔能擔任的職務』——中國女足主教練;在韓國釜山,戴著憤恨的心情看著朝鮮女足高舉起亞洲冠軍的獎杯;5天前在波特蘭被加拿大隊擊敗,止步於四強後,馬良行低下頭在小本本上記著什麼。他不願意告訴別人他記下了什麼,也許他記下了這場比賽的刻骨銘心之憶,也可能他什麼都沒有記,只是以某種形式掩飾他內心的失衡。但我寧願相信是前者。
10年時間不算短,10年足夠磨礪一個人,我相信馬良行自己可能也會對10年之變驚奇。
在圍成一圈的座談中,馬良行又恢復自信,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他甚至像是一個宣傳部的高官,開玩笑地對圍坐周圍的幾家媒體的記者發布著『宣傳重點』。在許多時候,馬良行更像是『白宮發言人』,這是馬良行給人的新的印象,只有在他激動時,在以一句『粗獷口語』後綴的話語中,我纔看清了真實的馬良行。
『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當有人為他在國家隊可能遇到的,與主教練權力有很在約束力的事情時,他這樣正色地說:『不應該有任何埋怨。你坐上了這個位置,你享有了很高的知名度和待遇(國家隊男女足教練同工同酬),你就應該接受所有的一切。』
馬良行說了這麼件事:『潘麗娜腳受傷不能隨隊,一個人留在洛衫磯,她哭了。如果她是因為一個人留下生活中不方便而哭,我理都不會理她。她卻對我說,球隊這麼困難,1勝1平,我傷了不能出力,我哪怕跟隊撿撿球也好。她這麼一說,我也忍不住了。如果我們全體隊員都能像她這樣,我們一定能夠到最後。』馬良行說這話時,眼睛紅紅的,咬牙切齒。
『事情已經過去,什麼都不用說。球隊沒打好,三次機會一次都沒有抓住,不怪我怪誰?你們就罵我吧。』馬良行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伸開手掌等著挨板子。但我看到他流露出來的,卻是不屈。不屈什麼?不屈命運?還是不屈失敗?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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