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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花甲的蔣興權,正在進行人生最輝煌的一次賭博!用他大半輩子打拼來的榮譽,還有中國籃球重振雄風的夢想。
男籃亞錦賽就要打響,屯兵北京的老蔣依然在陰陽兩界裡沈浮———信任他的人誇他經驗豐富果敢老到,進軍雅典不在話下;懷疑他的人罵他墨守陳規選人不當,一世英名一戰損毀。但蔣興權沒有膽怯,『既然接過這副擔子,就要挑起來,除非我不能站立!』面對外界的流言蜚語,老蔣也格外坦然:『像我這個年齡段的人,對名利已看得很淡。』
無論這次賭博是輸是贏,63歲的蔣興權都會無悔笑對。他老嗎?
三度出山,後生皆汗顏
算上這次,蔣興權已是三度掌鞭中國男籃了,此番出山,個中曲折耐人尋味。
在新疆廣匯『拓荒』的蔣興權,當初並非中國男籃主帥的候選人,只是在阿的江、張勇軍等人競聘鬧劇無法收場時,籃管中心纔搬出老蔣來平息各方責難。蔣興權出山,重燃了中國男籃亞錦賽奪冠的希望,同時也招來一場尚未休止的舌戰。
外界的懷疑和指責,蔣興權已經領教過多次。悉尼奧運會,中國男籃僅獲第十名,尤其是對法國隊關鍵一役,老蔣的指揮受到了普遍質疑。回國後,『倒蔣』之聲鋪天蓋地,帥印最終交到了王非手中。回想這些,蔣興權仍然會忍不住心痛,『其實,當了30年的教練,期間有輝煌也有失敗,當你成功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來祝賀你;可是當你一旦失敗了,曾經所有的功勞都被抹殺了。我老伴總給我打電話來說,回來吧,你年齡也大了,該回來休息休息了。有時我也想過乾脆退休回家吧,可是最終還是放不下呀……』
老蔣的確沒有閑過。當初很多人斷定:悉尼奧運會遭受重創的蔣興權,其執教生涯肯定走上了絕路。孰料挫折不是末日,而是新一輪輝煌的開始。在天津,他把一支平庸的球隊帶進九運會決賽圈;在新疆,他率領一群無名小輩殺入甲A。有了這樣點石成金的功力,國家隊不用老蔣也難!
在新疆的兩年,是蔣興權人生中最濃重的一筆。『九運會時我帶天津隊到廣東比賽,新疆方面派了一名俱樂部領導和我接觸,他就是新疆廣匯俱樂部的董事長侯偉。交談時,我看到他雪白的襯衣滲出了血,後來聽說當時他剛剛動了膽囊摘除手術,還沒有完全養好病就來找我,這說明他們是非常有誠意邀請我的。』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蔣興權仍是十分感動。
之後,本已草簽協議打算執教甲A勁旅北京奧神隊的他毅然決然揮師天山,接掌了新疆廣匯男籃的教鞭,並在一個賽季之後便圓了新疆人孜孜以求的『甲A夢』。
『到一個地方,就要適應那裡的生活環境、風土人情,』蔣興權感慨,『在新疆是這樣,在國家隊也如此,不同地域不同性格的人在一個集體裡,必須要互相適應。』
2003年的新春佳節,為了精心備戰聯賽,一個家在沈陽的東北人就這樣在異地他鄉的大西北度過了平生第一個『新疆新年』。為此,他的老伴和女兒不得不大老遠專程從沈陽飛來陪伴他。從大年初二開始,年過花甲的蔣興權立即帶領麾下弟子全身心投入了賽前訓練,他說:『別人過年,廣匯將士不能過,畢竟我們只是CBA的新軍,爭取好成績就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烏魯木齊市紅山體育館的工作人員節日期間目睹著這些常年征戰渾身傷病的教練和隊員揮汗如雨的大運動量訓練,一個個熱淚盈眶。
蔣興權離開新疆時,數千球迷灑淚送別,『廣匯男籃亞克西!』『蔣興權亞克西!』口號聲聲,讓人動情。而帶中國國家隊,這樣的禮遇是不敢想象的。他傲嗎?
溫和嚴厲,姚明也嘆服
對於中國男籃目前的陣容,外界頗有微詞,尤其對幾名老隊員的棄用更是焦點。鞏曉彬、李曉勇都是上屆國家隊的主力,兩人與蔣興權關系緊張已非秘密,這次都淪為看客。即便是現有的人員,也有姚明、劉玉棟等大腕,如何搞好與隊員的關系,是老蔣面臨的一大課題。
蔣興權非常在乎外界對他的評價,他也知道將帥和睦的重要性,『我以前脾氣是挺不好的,但是現在畢竟年齡也大了,而且通過到俱樂部執教,和隊員們朝夕相處,就更深刻地體會到了隊員的不容易,今後我也更應該理解隊員。』
即使是接受過NBA訓練的姚明都感慨道:『蔣指導的執教水平令我心服口服,最令人敬仰和感動的是他身上那種職業道德和敬業精神,身帶多種傷病,偌大年紀在訓練和教學比賽中還和年輕人一樣投入和玩命。而且他平時就像我們的長輩一樣,說實話,我們當運動員的和父母親在一起的時間還不如和教練的時間長呢!』在國家隊中『三朝老臣』郭士強體會頗多,『蔣導的嚴格管理是出了名的,這一點他絲毫沒有改變過。然而嚴格歸嚴格,這次蔣指導特別注意與每位隊員溝通,集訓期間,他經常詢問每一名隊員的身體情況和訓練感受。』
感動都是相互的,主教練謙和,老隊員自然拼命。國家隊本次集訓,除了手術後恢復的劉玉棟尚未歸隊外,現在還有范斌、張勁松、李楠三位老將。對於他們,老蔣感慨道:『八一隊的作風有目共睹,那麼多年他們拿冠軍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老隊員。』無論新老隊員,大家訓練比賽都有一個好的態度,這自然讓教練省了不少心,所以蔣指導對大家批評得少了。他說:『大家又不是不努力,態度又不是不認真,我怎麼捨得罵他們?』
老蔣從嚴治隊,在有些人眼裡,是有些不合情理的,在帶新疆隊的時候,他要求隊員們每天必須起來吃早餐,晚上10點必須休息,隊員們的手機也要按時上交。諸如此類嚴厲的措施,新疆隊隊員們卻都非常服氣。在訓練和比賽時是一個嚴師,可是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日常生活中老蔣卻非常平易近人。龔松林說:『蔣指導有時候也和我們講笑話,還一段一段的呢。』
龔松林的話揭示了老蔣性格中溫和的一面,殊不知,和隊員們開開玩笑,也是老蔣打發自己單調的業餘時間的一種方式。
『運動員的訓練表現和比賽場上成績的好壞要區別對待,但是在平時的生活中,我們都是平等的,我除了年齡比他們大一些,目標都是一致的,我們更像是合作伙伴。』蔣指導這樣評價他和隊員之間的關系。
蔣興權以前很少接受記者的采訪,但最近也在刻意修復與媒體的關系。在北京采訪中國男籃的記者都很意外,『蔣指導過去總是繃著個臉,但現在脾氣好多了,對記者的態度也和藹了許多。』
年過花甲還在改變自己的脾性,這也算為籃球付出的代價吧?他怕嗎?
下課正常,回家好養老
一旦亞錦賽失手,蔣興權勢必成為球迷泄憤的對象,而他畢生打造的名聲,也將蒙害。惡戰打響之際,我忍不住要問老蔣:你怕嗎?
對於自己將來的退路,蔣指導想得很開,『先乾著再說唄,我從當運動員開始,就從來沒想過我的籃球生涯會在哪一天結束。再說,很多事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做教練這麼些年,早就知道了乾不好就下課,這也是教練工作的殘酷性決定的。』
亞錦賽的壓力在哪裡,蔣興權當然明白。誰都知道,這場仗只能贏不能輸,贏了很正常,隊員們發揮出了應有的水平,可是一旦輸了呢,教練肯定要下課,『所以對於將來,我現在考慮再多也沒有用,因為存在著太多的變數。』
不過,不管將來是沒有留下遺憾地退出籃壇還是無奈地下課,老蔣都已經有了足夠的思想准備。老蔣笑言,等哪一天站著費勁了,他就會回家養老。老蔣的老伴以前也是搞籃球的,現在退休在家,以前老蔣當國家隊教練時,由於訓練的時間都比較集中,所以他的老伴也能在身邊照顧一下,後來當了外地俱樂部的教練,而且經常轉戰全國各地進行比賽,所以老伴也沒有辦法跟在身旁,訓練和比賽之外的時間裡,老蔣只有自己打發有些單調的生活了。
老蔣的女兒蔣旭,前幾年曾經是國家女籃的主力隊員。談起自己的女兒,老蔣一臉歉疚:『我和她見面的時候還真不多,以前也就在國家隊的食堂裡能碰見說幾句話。要說平時能夠指導她一下籃球方面的東西,也只有趁節日的時候了。』
工作拼命的蔣興權,生活卻極其簡單貧乏。談到愛好,用老蔣的話說,這幾十年來,白天帶隊訓練和比賽都很累,晚上除了寫寫總結、看看比賽錄像之類之外就是休息,哪有什麼愛好?老蔣剛當教練時就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每天晚上把當天訓練、比賽或開會的情況作一個總結,形成筆記,幾十年如一日。在被問到這樣的生活是不是非常單調時,老蔣表示,有家很少能回、有家人很少看到,這種日子當然是單調一些。但既然搞了這一行,有些東西是不得不捨棄的,好在這麼長時間,也慢慢習慣了,『無論是在國家隊還是在地方隊,都能看到一些年輕隊員的進步,這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心淨如斯,老蔣還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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