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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外界都在懷疑,我到了NBA到底有什麼收獲,水平下降了,失去作為一名球員的價值了等等,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一年當中我得到了什麼,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和這樣偉大的球隊一起,經歷那麼多事情。
——巴特爾
2003年7月30日晚上8點,深圳威尼斯酒店大堂的咖啡廳裡,大巴坐在我的對面。大約有10分鍾的時間,我們都在為這個拖了一年之久的專訪債爭論著,我控訴,他也控訴。
後來他輸了,歪著嘴笑,合掌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一年前為做他的專訪准備的那些問題早已被我忘得一乾二淨。而巴特爾卻度過了他這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年:奇跡般轉會馬刺、枯坐一個賽季冷板凳、拿到一枚多少巨星窮其一生而不得的總冠軍戒指,又奇跡般地簽約猛龍……有人說,這一年中,巴特爾走過了一生中從未走過的心路苦旅。
他極力找一個合適的詞匯來描述過去這跌宕起伏的一年,說:是一個男人,真正的成長吧。
『這一年,怎麼說呢?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有這樣的經歷的。』結束嘴仗,收起壞笑,他看著我,認真地說,『真的。你很難說清這是一種怎樣的收獲,不是球技,不是語言,也不是生活水平,是那種思想上,性格上的……』他極力想找到一個恰當的詞語來描述過去這跌宕起伏的一年,『對,是一個男人的真正的成長吧。』
坐在我面前的是那個曾經在CBA在首鋼隊呼風喚雨惟我獨尊的老大。而過去的一年甚至兩年裡,球迷們看馬刺的電視轉播時,只能看到一個穿著便裝的巴特爾,常年坐在板凳上,有時,甚至坐在地板上……到底該怎樣去接受那樣的一種落差,我知道這個問題對於愛面子的巴特爾來講有些殘忍。
『我理解你的意思,』沈默了很久,巴特爾終於答道,他不看我,望著窗外,深圳的夜色不錯,不遠處,是燈光閃爍的世界之窗,聖安東尼奧或安靜或起伏的夜色已經在遙遠的關山之外了。我知道這個問題揪扯起了大巴內心深處不願觸及的苦痛,『沒錯,如果沒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備,你很難接受那樣的事實。但我是做了很充分的心理准備的。在馬刺隊,教練都有他好幾年形成的陣容和模式,不能為了讓你巴特爾上場,就做出什麼改變,說實話,我從來都沒有怪過馬刺隊的教練。』
『我知道外界都在懷疑,我到了NBA到底有什麼收獲,水平下降了,失去作為一名球員的價值了等等,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一年當中我得到了什麼,』他繼續說,不是爭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和這樣偉大的球隊一起,經歷那麼多事情。』
『你老是說我以前特別順利,其實也不順呀,都是通過自己很大的努力纔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呀。』他極力反駁我的說法。
當初,11歲的巴特爾孤身一人從內蒙古來到北京,語言不通,沒人照顧,幾次偷偷跑回了內蒙古老家,又幾次被送到北京……那些已然遙遠的過去,他已經不願意再說了。
說這話的時候,巴特爾的神色裡有種不可侵犯的神聖,那是只屬於總冠軍的神聖。
『從來都沒有過那樣激動的時刻。』回憶起6月16日,馬刺隊奪NBA總冠軍的那個夜晚,他的眼神裡閃爍著喜悅。『從來?』我又追問。『從來。』他說。
『嗯……那種感覺和我剛有兒子時的感覺有點一樣。』他突然想起來,補充說。
當天晚上,全隊一起去吃飯了。『去餐廳吃的啊,反正說了你也不知道。』巴特爾是一個不善於講故事的人,有些細節,你得多次追問。『一個意大利餐廳,徹夜狂歡。』說這話的時候,巴特爾的神色裡有種不可侵犯的神聖,那是只屬於總冠軍的神聖。我終於意識到,我面前坐著的,是NBA總冠軍的一員。他手上戴著一枚戒指,那是他的結婚戒指,那枚總冠軍的戒指要到下個賽季,他代表新加盟的猛龍隊客場到聖安東尼奧對陣馬刺的時候纔能拿到。
對於這枚戒指,大巴到底是不是受之有愧的問題我沒有問,因為我從來都覺得那是當之無愧的。而大巴眼裡不可侵犯的神聖,更讓我更堅信了這一點。
『能不能預計一下到底什麼時候從NBA回來?』『不能。』
猛龍隊的簽約似乎一下子給了巴特爾很多希望,他也曾在多種場合表達了那種希望,但無論如何,那還是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
『其實我做那麼多的努力,還不就是希望給自己一個更好的未來嗎?』他反問,『現在簽約猛龍,只能說,機會比以前多了,而我自己也有信心去迎接接下來的挑戰,我努力在這個球隊上一個臺階的。』
努力兩個字說起來輕松,但真正付諸實踐的話,會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這個過程中,會碰到很多很多東西,不只是打球,是精神上的心理上的難關。他繼續說,擰著眉頭,印象中,他很少說艱難。
既然在那個地方走得那麼辛苦,會不會想過放棄?比如說:算了,我還是回首鋼,打我的主力中鋒吧,當我的龍頭老大吧。我假設。
『從來沒有。』
『從來?』
『從來。從我一開始選擇進NBA,就只能往前走。』
『即使一直在那裡坐板凳?』『我會努力讓自己從板凳上站起來的。』他很快說。
『能不能預計一下到底什麼時候從NBA回來?』
『不能。』
『如果不是打球,我一天都不會呆在美國。』他斬釘截鐵地說。
去聖安東尼奧時,巴特爾帶走了妻子和兩個女兒,妻子在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兩個女兒在當地學校念書。巴特爾是闖蕩NBA的三大中鋒中惟一一個拉家帶口的人。
在美國都是上了高額保險的,也上了很多稅的。女兒上的都是當地的公立學校,都是免費的,房子是馬刺隊提供的,『你知道,馬刺在聖安東尼奧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說這話的時候,大巴臉上又恢復了總冠軍的莊重神色,『所以你要是馬刺的一員,在各方面就都特別受照顧。』
『花費不會像你們想像得那麼高,再說,我的收入都是為了我的家庭,我的太太和孩子,我奮斗也是為了他們,不管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本來我這個人就不會太在乎錢。』
『喜歡美國嗎?』
『不喜歡。』他斬釘截鐵,『如果不是在那裡打球,我一天都不會在那裡呆的。』
『也許為了孩子,也會長期呆在那裡吧,誰知道呢?』他又說。
『我至少還能打七八年吧?我現在去想退役以後乾嗎?』他瞪著我說。
有沒有想過退役以後去做什麼?我不經意地問了這麼個問題。結果招來他兩個反問:『我至少還能打個7、8年吧?我現在想那乾嗎?』
『打了這麼多年籃球,沒有厭倦過嗎?』
『沒有,我從心裡面喜歡籃球,而且這種喜歡還在蒸蒸日上,』他裝模作樣地摸著胸口,『它是我的夢想,我的理想,我的工作。』
可我明明知道,剛到首鋼隊時,他多次從球隊逃跑,進國家隊時,他受不了壓力,也曾從球隊偷偷逃跑,一逃就是一個星期,後來被他當初的朋友、現在的妻子德明一通棒喝纔回到了國家隊。就是那通棒喝,糾集起一段體育圈內一段羡人的姻緣。
『明天我就會緩過來的。』說這話的時候,他不太高興。
7月22日辦好轉會猛龍隊的一切手續後,巴特爾立即從紐約飛回了北京。兩天之後,他就被蔣興權一個急令召回了正在廣東打熱身賽的國家隊。
兩天後,他身披國家隊球衣在下半場上場了,但最終只得到1分。
『已經20多天沒摸過球了,上了場有些轉不過彎兒來,沒有打比賽的感覺。』他絲毫沒有回避。
很多人懷疑巴特爾因為在NBA老不上場打比賽,所以找不到比賽的感覺了。『我打了這麼多年球,如果說我從此不會打比賽了好像有點誇張吧,』大巴有點不高興,『我希望我明天就能緩過來,打得很好。』
第二天的比賽中,巴特爾果然沒有食言,單節拿下10分。之後在香港和福建兩站,他又分別得到12分和24分,成為國家隊表現最搶眼的球員。10日晚在合肥的比賽中,巴特爾發揮出色,拿下全場最高的29分11個籃板,連對方主帥賽後都不得不承認:『巴特爾是今天場上的主宰,老虎隊沒人能夠將其防住。』
星檔案
巴特爾(MengkeBateer)
民族:蒙古族
出生日期:1975年11月20日
身高:2.10米
體重:130公斤
場上位置:中鋒
球隊:多倫多猛龍
曾效力:丹佛掘金、聖安東尼奧馬刺
出生地點:內蒙古伊克昭盟杭錦旗
NBA生涯:1年
2002年2月,建立『巴特爾籃球基金會』,為在他的家鄉內蒙古建立『籃球希望學校』籌集資金
他是第二位效力NBA的中國球員
他有兩個女兒和1個兒子
他最喜歡的食物是羊肉
主要經歷
1992年10月,以主力身份參加亞洲青年籃球錦標賽並奪冠
1993年10月,亞洲男籃錦標賽冠軍
1994年世界男子籃球錦標賽第八名
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籃球比賽第八名
1996年全國男子籃球甲級俱樂部聯賽第三名
1997年全國男子籃球甲級聯賽第九名
1998年全國男籃甲A聯賽第四名,並獲聯賽籃板王稱號
1998年12月,第十三屆亞運會籃球比賽冠軍
1999年8至9月,亞洲男籃錦標賽冠軍
2001-2002效力NBA丹佛掘金隊
2002-2003效力NBA聖安東尼奧馬刺隊,獲總冠軍
2003年7月17日正式簽約多倫多猛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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