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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凌晨3點,我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在北京飯店門口徘徊,像一匹狼一樣尋找著獵物。一個從黑龍江遠道而來的卷發小青年很快進入了我的視線。她手上舉著一幅齊達內的海報。
『為什麼喜歡齊達內?』
『因為他人品好。』
『我人品也好,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她抬起頭將我高速掃描了一遍,然後說出一句使我的自尊心遭受二十幾年來最慘重打擊的話:『因為你沒齊達內長得帥。』
我說:『中國也有人比齊達內長得帥啊,比如葛優老師在局部地區就比齊達內帥一點點……』
來自黑龍江的卷發小青年憤怒了:『葛優丑死了,他哪有齊達內帥!』
我趕緊說:『我承認齊達內是帥,可帥的不是長相,而是控球的姿勢……』
卷發小青年不屑地打斷我:『真俗!』她用手指了指北京飯店出口的西邊,那裡也橫七豎八地聚集著一堆人,據說那邊都是小貝的球迷;而出口東邊則是齊達內、勞爾、羅納爾多等等的擁護者,兩派人馬有點水火不相容:『齊達內控球帥誰都知道,連那邊的人都這麼說,可我覺得齊達內就是長得帥,你自己不會欣賞……』
二
凌晨4點,從北京飯店裡走出來一個女孩。
我敢肯定,在那個凌晨,她是這個宇宙空間自我感覺最最幸福的女孩,因為她剛剛搞到了小貝的簽名。
出口兩邊的人立刻就像碎鐵片遇到強力磁場一樣,被緊緊吸附在那個女孩的四周。
『我假裝去開房,就從大堂那邊溜到小貝他們住的這邊來了,我躲在角落裡,等了兩個小時,小貝終於被我等到了……』女孩開始講她得到小貝簽名的經過。
她用英語請小貝給她簽名,小貝向她走來,但保安將他們分別攔住了,『我伸出手,小貝也伸出手,我們的手拉在一起……』女孩幸福地說。
人群中響起幾個女孩驚訝的尖叫聲:『啊!他拉你的手了?那還不暈死了!』夜空中頓時充滿濃烈的嫉妒味道。
女孩繼續講:『保安非不讓他給我簽名,把我的包打掉地上了,小貝的脖子都被保安弄紅了……』
人群立刻開始聲討那個可惡的保安:『什麼破保安啊,敢碰小貝的脖子,把小貝弄傷了怎麼辦?!』
『小貝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支筆,在海報上簽了名遞給我,然後走了,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我兩眼,我都快哭了。然後……』
然後她就被推了出來。她很激動地向大家展示她的簽名海報,大家爭著和海報合影。摟住了簽名海報,就好像摟住了自己的偶像和夢想。
三
在那個夜晚,我還認識了如下人等:
從山東濰坊特地趕過來看比賽的一對情侶;
拉著媽媽做伴的來自唐山的一個女高中生,勞爾的堅定擁護者;
下了晚班就跑來守夜的某著名飯店的一位年輕廚師,他的衣服上有一個江津的簽名;
放了暑假不回家,專門等著看羅納爾多的中國政法大學的一位大二學生……
四
凌晨5點,距離皇馬離開北京飯店還有3個半小時。
地上橫七豎八的人們已經等了一夜,他們還要守候下去。他們守候這一夜的目的,是為了在皇馬離開的時候,再看偶像最後一眼。
據說,皇馬剛剛到達北京的那個夜晚,凌晨3點多鍾的時候,有數百球迷在樓下高喊:『小貝,下來!小貝,下來!』
而最多的時候,竟然有數千人聚集在北京飯店門口,就為了在皇馬隊員乘坐大巴進去或者出來的時候,遠遠地看自己的偶像一眼。
五
無法理解的方式,無法理解的瘋狂。
青春不解風情;不再青春的我,也已經無法理解許多事情。歲月已經泯滅了激情和衝動,曾經的瘋狂被埋葬在青春逝去的地方。
但,即使不能理解,在離開的時候,我依然舉起右手,向海報上的帥哥齊達內致敬,向舉著海報的人致敬,向路邊橫七豎八通宵等待的人們致敬。
也向我逝去的青春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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