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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天冷、人多。陰雲下走來陰著臉的希丁克。在韓國少女的尖叫聲中,韓國球員從大巴裡走下車。和往常不太一樣的是,昨晚他們走進漢城世界杯體育場時,突然發現一步跨進了世界媒體的焦點。以往,看他們訓練的多數是韓國記者;今天,上千名外國記者蜂擁在狹小的混合區內,目睹著這支成績被裁判玷污的東道主隊,魚貫走進過道。今天大概是韓國球員表情惶恐地第一次和世界媒體的鏡頭近距離對接,今天也是他們和德國隊半決賽前的最後一次封閉性訓練。
身材高大的德國球員恰好從訓練場內退出,日爾曼人自信地挺著胸和韓國球員擦肩而過。對比之下,被松大風衣包裹的韓國人顯得瘦小單薄。這些創造了『亞洲奇跡』的『太極虎』,明天能否繼續咆哮著掀翻德國的『鋼鐵戰車』,外國媒體的目光中充滿了困惑。
希丁克目不斜視從記者面前走過,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中似乎還噴著火。這位荷蘭教頭昨天憤怒指責意大利和西班牙隊,讓他們回家照照鏡子,被弱小的韓國隊打敗了卻還從裁判身上找轍。
韓國球員們低著眼睛從媒體前經過,他們的表情有些慌亂,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和勝利時分的喜悅,而簇擁的韓國工作人員也不像以往那樣瘋魔。
韓國隊今天和德國隊一樣,都僅給媒體15分鍾的觀看時間。德國隊沒有多少記者感興趣,但韓國隊吊起了世界媒體的胃口。幾百門『大炮』對著瘦小的韓國球員身影狂按快門,幾百名文字記者擠在小屋裡等待著韓國球員的賽前采訪。
我坐在一個無人的角落,靜靜地觀看著這支亞洲的奇特隊伍。
氣溫驟然下降,陰雲籠罩漢城,雨後的寒意來得猝不及防。遠處,褪色外衣下的韓國球員身影有些模糊;近處,一條黑紅色橫幅十分醒目。上面用韓文寫著『韓國隊戰斗!』下面英文小字寫著『我們相信你們』!黑色濃重而誇張,紅色悲壯而凝重。空曠的看臺上沒有觀眾,只有狂熱的媒體在內場邊用『大炮』對著韓國隊亂轟。不知為何,心下突生淒涼之感;不知為何,對這些弱小的身影開始同情。
僅僅不到10天,對韓國隊的情感從熱愛到質疑、從冷眼到中立,現在又從中立產生同情,情感變化之快令我們自己都感到吃驚。
10天前,看了他們第一堂訓練課,希丁克的鐵血作風和嚴格紀律令人印象深刻,韓國球員的團隊精神和刻苦精神令人贊嘆。中國隊若能吃到韓國球員訓練十分之一的苦,又怎能在世界杯上連吞9彈?
韓國隊一個勝利連著一個勝利,但勝利光環的陰影下總影綽著一個討厭的裁判。誤判連著誤判,韓國隊的形象從此開始慘淡。裁判的誤判能歸罪於這些瘦小但堅韌、單純卻苦練的韓國球員嗎?假如有陰謀,難道這些無辜的球員能參與或知道內幕嗎?
我們將目光再次投向那些褪色的身影。韓國球員一圈圈地跑著,跑得像新兵出操,紀律嚴明,軍訓模式。三名韓國助理教練帶著25名球員,四人一排,從整齊的慢走開始已經跑了15分鍾。他們的腳步今天似乎有些沈重,裁判執法不公的責難使他們的勝利失色。但是,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耳語,他們只是悶頭跑步。
安貞煥的腿還有點瘸,但他照樣隨隊跑著;金泰映的鼻梁骨折,但他帶著『面具』依然隨隊訓練著。希丁克這位『魔鬼』教練,訓練中不停地呵斥球員,在他面前,沒有新老之分,沒有『大佬』特權,往死裡跑,往死裡練。不玩虛的,沒有輕松和快樂,快樂只能產生在勝利之後。訓練就是地獄,就是血汗,就是基本腳法和全攻全守,門將、後衛和前鋒大家全都混在一起練。這就是我們親眼目睹到的韓國隊訓練,這就是韓國隊在裁判幫忙下能贏球,但中國隊就是幸運之神光顧也會輸的主要原因。希丁克一直站在場地中間,死死盯著這支跑動中的隊伍。
韓國隊的熱身活動結束了,黑衣警察開始吹哨清場。近千名記者的隊伍中已經很難再看到中國記者。不知為什麼,很希望更多的中國記者留在韓國,這個『鄰居』實在能讓我們很好地琢磨。
天色已晚,涼風侵襲。周二,天氣預報有雨。這雨,會化成血水,還是淚水?是雨打殘紅,還是白花滿地?當漢城的雨季襲向世界杯,會不會出現更大的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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