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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家的哲學在他們充滿哲思的大腦裡,藝術家的哲學在他們的調色板與曲譜上;足球的哲學是球員們用腳踢出來的。
他們用腳踢,我們卻要用腦袋琢磨——
真正的主動來自逆境
當小羅納爾多(羅納爾迪尼奧)用一個可以永垂青史的任意球使巴西領先於英格蘭,他們的球隊攻勢更盛,還要乘勝前進。但這時風雲突變!主裁判舉起紅牌,罰下巴西人本場狀態最佳的前鋒小羅納爾多。人數變成以九打十,優勢頓成劣勢。看來巴西人只有退攻為守,別無選擇。他們陷入了被迫與被動,逆境與困境!
然而,接下來不多時,一種意料之外的奇妙的情景悄悄出現。由於巴西人密集在自己半場死守,卻使得善於長傳急攻的英國人沒有足夠的空間施展纔能。而且在陣地戰中,他們遠不如巴西人腿靈腳快,無法把球傳入巴西的腹地。真正的被動反而跑到人數佔優的英格蘭一邊。
天纔的巴西人敏銳地發現了這一變化。他們迅速抓住這個變數。一方面堅定不移地打防守戰,一方面用善於奔跑的埃迪爾森換下單純進攻型的羅納爾多,去阻撓與擾亂對方的攻勢。只要球到腳下,就傳來傳去;即便攻到英格蘭半場,也不攻門,甚至回傳;用控球戰術,把比賽時間一點點消耗掉。這一策略最終保證了巴西的勝利。
我想,能夠首先從千變萬化的賽場上看到上述這個『變數』的,一定是巴西主帥斯科拉裡。他應變很快,馬上做出致勝的決策。同時,巴西的球員表現出一個超級球隊的素養與水准。他們領悟到教練的意圖。個個頭腦清晰,整體行動一致。從戰略戰術的意義上說,一支傑出的球隊應該是一個腦袋二十二只腳。它能夠叫我們看到場上還有一個足智多謀的隱形的球員——就是教練。本屆大賽叫我們看到的綠茵場上另一個隱形的大手筆是希丁克。但我們看不到米盧。不知是我們的球員體現不出米盧,還是米盧根本沒有這種神奇的意圖?
於是,在英巴之戰中獲勝的巴西人告訴我們:真正的主動都是來自逆境。當命運給你一種厄運,一定同時還給你一種相反的東西。那就看你是否能發現它了。
死亡的方式各不相同
廣東民間有句諺語是:『一樣生,百樣死。』話雖短,意極深。意思是說死亡的方式各不相同,就像八強賽上剛剛倒下的四支隊伍。
我很盼望塞內加爾再多走一步。但塞土之戰,卻叫我看出他們先天的弱點。他們真的不乏纔華橫溢的球員。他們踢球就像我們打乒乓球,他們的雙腳就是我們的球拍。但非洲球員天性自由、好動、率意和散漫。他們踢球時自娛性強,很個人化,有表演色彩。順利時他們可以踢得出神入化,不順利時便會一盤散沙。誰也很難把他們嚴格地組織起來。所以最優秀的非洲隊也都是一流球員、二流球隊。在歷屆世界杯上,他們常常會刮起一陣旋風,但總不會持久。因為任何興之所至的事物都很難堅持到底。
其實,美國隊的踢法與韓國隊非常近似。不惜體力,活拼死拼,寸土必爭。美國人這次完全有可能一口氣把德國人衝垮。而且理性的德國足球確實不好看,尤其是在沒有馬特烏斯和克林斯曼的今天,德國人踢球更像『集體乾活』,而且活兒乾得簡單粗糙。他們對於美國人無優勢可言。
美國人憑激情踢球,德國人靠理性和冷靜踢球。但別忘了,一支球隊最冷靜的球員莫過於守門員,偏偏德國守門員卡恩鎮定過人,精力集中,反應神速。而非技術型的美國傻佬們根本不會用假動作騙過卡恩,只會激情一腳。最終他們只能在卡恩關得死死的門板上撞得粉身碎骨。美國人落馬,到底是因為碰上了一個喪門神,還是為自己的踢法所致?當然這是美國人應該轉轉腦筋的事了。
在英巴之間這種世界級的大戰上,誰也不會給誰機會。此中或生或死,其實就是等待對方犯錯誤。歐文抓住盧西奧的錯誤為英格蘭贏得一球。而最關鍵的錯誤出現在站位偏前的英格蘭守門員西曼身上。這個微小的錯誤被小羅納爾多和卡福發現並抓住了。這叫我想起曾經寫過的一句話:『蜘蛛的活法是結好網等待飛蟲的錯誤。』
西班牙把西甲的水准帶到韓國。他們成功地壓制住韓國人發瘋般的速度,也為自己創造了許多良機。他們的敗因除去『誤判』的話題放到後邊說之外,我看他們從『頭』到『腳』都少了些准頭,還有那個軟綿綿的點球。應該說,即使西班牙輸了,無論水准與實力還是大大在韓國之上。說到底,西班牙起碼有一半是輸給了自己。
不管各隊的死法有何不同。死因之中卻有一個共同之處,那便是:自己的敵人就是自己。
蒼蠅飛進了世界杯
西韓戰罷,西班牙球員氣憤難抑,去向『誤判』的裁判討說法。這一來,本屆的大力神杯裡又飛進一只蒼蠅。
誤判,原本是球場上難免的事。但在本屆大賽中,誤判卻成了殺手。一連乾掉了許多大牌、奪標熱門、特別是本該獲勝的球隊。而且誤判之誤,越來越顯而易見。到底是現代足球越來越快,裁判一雙肉眼跟不上,是裁判的水平『業餘』,是被滿場紅魔攪昏了頭,還是有什麼可怕東西藏在裡邊?
有人質疑,為什麼這種誤判一連串發生在與韓國隊有關的比賽中,而且又都發生在致命的時間、致命的隊員和致命的球上?相反,為什麼這些場比賽中單單沒有發生對韓國的『誤判』呢?
誤判的本質是錯判。錯判的結果是判錯。判錯導致勝負相反。於是,世界杯最終的真實性變得不可靠了。
記得前幾年,綠茵場上經常對足球是否整體過門線發生爭執,有人提出在門框的兩個上角各裝一個錄像鏡頭,幫助裁判決斷。以保證客觀准確,不出錯誤。但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表示反對,他說這樣做會『失去人性的錯誤』。
那時我很贊成他的說法。足球的魅力就包括它的錯誤在內。人總是會犯錯誤的。這句話具有一種對人的失誤的寬容精神。
於是,足球史上有馬拉多納『上帝的手』。那句狡猾又幽默的話中也有一點由誠實折射出的光。本屆德美之戰後,貝肯鮑爾承認美國隊應對德國罰一個點球。這句話既是誠實的又是歉意的,顯示了這位『足球皇帝』的襟懷。但韓國隊如何對待這一次又一次使自己化凶為吉的『誤判』呢?
因此,我對布拉特那句話動搖了。因為,如今的誤判正像一只只蒼蠅飛進我們的精神大餐。吃起來不再那麼美味,甚至難以下咽!
在足球賽場上,裁判是最高法官,至高無上,不能否決。這是人類足球的游戲規則,這就注定:錯誤既會歪曲歷史,錯誤也會成為歷史。世界杯在這種被愈演愈烈的被扭曲的歷史中是否會失去魅力?
如果這樣的誤判繼續下去,乃至進入決賽,我看足球的含義都要重新思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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