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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我喜歡向跟外國人打過交道的中國人探問一個問題——你覺得咱們中國人和外國人(常常是某國人)相比,有什麼明顯的不同?我也喜歡向我接觸過的外國人探問同樣的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們外國人(常常是某國人)和我們中國人相比,有什麼明顯的不同?答復竟然是驚人的相似——中國人腦子靈活,外國人腦子一根筋。
許多在國外見過世面的中國人,回來後都寫過這樣的一個例子(我在國外時,也看見過):便是馬路上一輛車都沒有,行人如遇紅燈,也一定是站在安全線外耐心等待。但同樣情況,在咱們中國,如你照此辦理,人們則要罵你『傻帽』,或以為你的神經出了毛病,要送你去那種醫院了。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已經是我們很熟悉的一句話了。要說國情,這就是一個國情。也算是一個中國特色了。此外大家也都知道,在咱們這裡,沒有什麼一定不能辦的事,也沒有什麼一定能辦的事。按照規定不能辦的事,能辦;按照規定能辦的事,不能辦。這情況,我相信我們每個人都碰到過。往好了說,這叫靈活;中性地說,這叫變通。
變通這習性,看起來使我們得了許多方便,也足以表現了我們的『聰明』;但對於民族和國家的社會生活與發展,卻危害甚烈。因為沒了規則,社會生活與發展就失了准繩,無所遵循無所依傍了。
而外國人的『一根筋』,其實卻是一種認真,一種誠信,一種教養,一種法制精神。而且事實表明,凡『一根筋』的國家,都是經濟以及其他相對發達的國家。回到足球場上來說,也是足球踢得好的國家。
那麼,這是為了什麼?道理其實很簡單:競爭需要規則。有了規則,你盡可以在那個規則的框架內,一門心思地去提高自己的技術和能力,以在競爭中取勝。而我們的變通,是不走腦子不努力提高自己,專在如何對付規則、繞開規則、架空規則、破壞規則上下功夫,試圖通過投機取巧以佔到便宜。時下裡,鋪天蓋地的制假造假,就是這種思維和行為的通俗表現。而各地各級職能部門與大小官員的長於對策,就更是這種思維和行為的行家裡手了。
可惜足球不相信活絡,不相信變通,它的規則是神聖的,而且又執行於光天化日之下,想要投機取巧可就難了。你必須在技術和能力上下功夫,纔有望成功。
當今世界,競爭激烈,而且門類分得很細,每一個行業都萬頭攢動,乾哪一行都不容易。在這種情況下,你不『一根筋』,不下死力氣死功夫,怎麼能乾得好呢?巴西足球踢得好,乒乓球就不行,說明他們的那根筋都用在足球上了。
有一回?我問一位從日本回來的朋友:日本人跟中國人相比,最明顯的差異是什麼?日本人傻。他說。哦?日本人還傻?傻在哪裡?我頗驚異。一根筋,他說。他接著便舉了幾個例子:比方說在兩幢房屋之間,有一塊草坪。日本人一定是繞著草坪走,而中國人雖也知道那塊草坪不可踩踏,但肯定會在草坪上踏出一條小路來,並且嘲笑繞著草坪走的國人為傻帽。比方說一位日本人和一位中國人同時給一位老板打工,老板要求分別給自己所負責的房間玻璃擦5遍。這位日本人一定擦5遍,而這位中國人肯定頂多擦3遍,因為他覺得那就足夠乾淨了,便是有一點髒,老板也未必看得出來……由此,我有了一個明白——怪不得咱們不少事都辦得馬馬虎虎的呢。就跟那個馬路上的紅綠燈似的,沒它吧,還不行;有它吧,它還常常不管用。於是,就又增加了一個警察。
當然,『一根筋』不等於說他們就沒了虛偽和狡猾,說的是那種『一根筋』所內涵著的誠信觀念與法制精神,的確是值得我們深思的。
世界杯讓我們再一次看到:足球不相信變通,競爭不相信變通,要想踢贏人家,就得『一根筋』。(吳若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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