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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體育界不允許存在腐敗
1、領導下達指示
摘自1月7日作者日記
上午,和國內部名牌欄目《新華觀點》的負責人陳芸見了面,小許和我同她商談如何配合一起進行深入報道。陳芸想做篇評論,蕩開一筆,不僅僅就黑哨談黑哨,而且就體育界整體腐敗,包括興奮劑等,從深度方面入手。我和小許都同意,准備聯手發揮新華社優勢,確定報道重點,繼續乘勝追擊。
中午,我擬就了采訪最高人民法院和最高人民檢察院的問題提綱,通過國內部日常采訪司法界的記者協助聯系。《新華視點》專門撥出一個記者配合我一起采訪。司法介入依然是重點,但采訪二高有難度,必須要先把提綱傳過去。
下午,新華社領導專門讓小許和我去他辦公室傳達指示精神。總編輯工作繁多,但他對黑哨報道相當關注,已經多次聽取體育部的匯報並下達指示。
主管體育報道的副總編輯也來了。總編輯先肯定了新華社在黑哨前期報道中取得的成功。他說,前期體育部和分社聯手搞的報道不錯,文風正,和社會上炒作全然不同,為權威的通訊社怎樣介入這類事件樹立了典范。他說從這件事上可以引發許多思考,幾乎每個星期、每個月都能抓住類似的事。他還布置了幾個選題,讓體育部和《新華視點》共同出擊,把體育界反腐敗報道推向深入。
聽完總編輯的話,我非常振奮。小許馬上著手寫新華社評論員文章,這將是拳頭產品,有希望衝擊中國新聞獎。
我則准備寫司法介入的內參。
2、兩顆公章八名裁判
今天揭黑又取得了重大進展,宋衛平讓綠城的中間人方君來京,把去年他們做過的主、客場裁判的黑名單交了出來。在給足協之前,宋先讓方君給了新華社一份。
我是晚8點先接到方益波的電話,然後在晚9點左右接到宋的電話。宋說:『我派方君去北京,准備了三份名單。一份是給足協的,一份是給你們的,另一份是給《新聞調查》的,他們說他們有向上反映內參的圖像權。方君大概會10點左右到京,他一到就和你聯系。』
我想到閻的杭州之行結束時提到,『這次的收獲比預想的大,我們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估計他指的進展就是指這新的名單。
9點50分,方君來電話。『楊記者,我到了,宋總讓我給你名單。』
他住在大寶飯店,中國足快斜對過。聽他的聲音輕松了許多,不像在杭州時那樣緊張,估計他還不知道我們在內參中已經提到了他的名字。我感到對他有些歉疚,當初是承諾不寫他名字的,但作為內參,用一個匿名交代經過實在說不過去,經過仔細商量,最後還是提了他的名字,因為,他只不過是個跑腿的,根本不會承擔什麼罪名。
我即刻驅車前往。403房間。敲了兩下門,方君開門,看是我,笑著迎我進去。我們先寒暄了幾句,我發現他已經絲毫不緊張了。這是個老實巴交的人,綠城選他當中間人是選對了人。
他給我倒了杯茶,然後鄭重地交給我一張白打印紙,上面蓋著一個紅色的公章,公章上是浙江綠城足球俱樂部有限公司。在紅公章旁邊,還蓋了一個復印的章。我估計原來宋是想給我們一份復印件,後來又在上面加蓋了一個公章,以示是原件。
我掃了一眼,發現這上面分開了主場和客場。其中有幾個裁判是他們給我們第一批證據線索中沒有的。下面是這份黑名單的原件:
情況匯報
『在今年的甲B聯賽期間,俱樂部所謂的做過裁判工作的情況如下:……』
以下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刪去A4打印紙一張。
這紙上的落款為:浙江綠城足球俱樂部有限公司。日期為:2002年1月7日。
我注意到這情況匯報裡有個大疏漏,把2001年的聯賽說成了『今年』。另外,主場的四次送錢應該都是方君親自做的,這上面隱去了他的名字,顯然宋衛平是在保護他。
『我需要說明一下,客場第7輪比賽的主裁是孫葆浩。我們當時知道他是不收錢的,可是那場比賽很關鍵。中間人說他可以試試,我們就同意了。我們分析孫沒有拿到錢,可能是中間人吞了。』
我把名單收好,和他隨便聊天。他說明天他把名單送給足協。我問他,你認識他們嗎,他說他誰也不認識。我說:『要不要我先幫你聯系一下?』他說:『不用,宋董會給他們打電話。』
正說著,《新聞調查》的兩個人進來了。方君介紹我給他們說:『這是我的一個朋友。』
那兩人見到我,以為是綠城的人。我也沒想好要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就裝糊涂。
方君交給他們一個信封。我覺得沒必要瞞什麼,就主動把名片給他們。『咳,是楊明呀,咱們通過電話的。』
年輕的那位和我握手,我知道他就是徐慨,他幾天前曾打算和我們新華社聯手一起打黑。
都是同行,但他們顯然沒有我介入得深,便套我話,我說了一些,但並不涉及太多。坐了一會,我先告辭。方君送我出來到電梯。我囑咐說:『你別透露你的身份,別讓他們拍鏡頭,小心點安全。另外,明天約下裁判龔建平。』
出來後,剛要上車,宋衛平追來個電話。『楊明,你們怎麼搞的?!我聽說新華社已經把我們交名單的事披露出來了,這樣不好吧。足協肯定會不高興的,因為,我已經許諾先給他們,這是我在杭州已經告訴閻世鐸的事情。』
『真的?我不知道呀。我剛拿到名單,還沒回去呢。』
『那就是方益波捅的,這樣讓我太被動了。你們明天再捅也不遲嘛。』
『好,我會找足協解釋一下,你別擔心。』
我立刻找小許問此事,原來,方益波已經在杭州見到這份名單。他已經寫了內參,並發回總社簡短的通稿,披露了綠城的黑名單增加到9人,裁判涉嫌拿錢最高達到16萬。
晚上,我的手機差點被打爆了,詢問這些裁判到底是誰的電話洪水般湧來,我無法應付,乾脆把手機關了。
第二天上午10點,新華網約我去網上在線訪談,這真叫我害怕。我說,這事必須要你們先請示社領導,通知體育部的頭,這麼敏感的關頭,我哪敢亂說話,網民們的問題都直愣愣的,我一個不留神,非走嘴泄密不可。
『沒問題,沒問題,你政策水平那麼高,我們信任你。』
我心說,別挨罵了,我玩外交辭令,網民要是答應纔怪呢!
新華社杭州1月7日電(記者方益波 楊明)浙江綠城足球俱樂部董事長宋衛平今天把在去年甲B聯賽執法中涉嫌收受該俱樂部『黑錢』的裁判名單交給了新華社記者。
這份題為『情況匯報』的材料,包括了在去年全國甲B聯賽中,該俱樂部『做過工作』的主、客場全部裁判員名字,以及具體金額、交付過程等相關細節。
這份材料中涉及的裁判員共有8名。有的是賽前收錢,有的是賽後收錢,也有的是賽前有所承諾、因為沒有獲勝而未兌現的。該俱樂部給付或承諾的『黑錢』數額最低3萬元,最高達到16萬元。新華社將通過有關渠道及時反映此情況。
此前,綠城足球俱樂部提供給新華社有關涉嫌收受『黑錢』的裁判名單共有4人。這樣,綠城和廣州吉利俱樂部和浙江省體育局提供給新華社有關涉嫌收受『黑錢』的裁判名單已增至9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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