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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鑿開堅冰
1、撬開中間人的嘴巴
摘自1月2日作者日記
今天取得了重大突破!我們終於拿到了詳細的證據線索!
真是老天保佑,菩薩保佑!看來,以後我真的回靈隱寺去還願。拿到了多年來人們想方設法卻無力獲得的證據!
上午,等待宋衛平的電話。綠城的中間人是否能全部交代,依然是問號。我借了方益波的電剃須刀把四天沒刮的胡子刮乾淨,等待著關鍵時刻的來臨。
我上街轉了轉,想把已經亂蓬蓬的頭發理一下,但理發師還沒有上班。過年了,杭州街頭沒有什麼人。我在報攤上買了幾份當地報紙,體育版上依然籠罩著黑哨報道。一個標題做得相當精彩:『時空完成連線,打黑跨越新年。』
下午4點,宋衛平約我和方益波,中間人來了,地點依然在望湖賓館茶室。
依然是六合居,六六大順,名字很吉利。
房間裡多了個小伙子。他中等個、白皙、清秀。頭發有些卷,穿件黃色皮夾克。
見到我們來,他慌亂地站起來,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差點打翻茶杯。我沒有和他交換名片,怕他緊張,主動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給他遞了棵煙,他閃電般快地替我打著火機。宋衛平笑著說:『這位是方君,我們公司的。這兩位是新華社記者,也是我的朋友。今天讓你來,主要是想讓你給他們介紹下情況。你也別有什麼顧慮。罪由我扛,牢是我坐,你看好不好?楊明,你們問吧。』
我非常想用錄音機,我早就把錄音機藏在口袋裡,但看著方君那緊張樣,又怕嚇著他,所以,乾脆不用。
『方君,聽說你原來是運動員?我也是運動員出身,練田徑的,在北京隊。』
『真的?那你看不出來,楊記者,您是哪年開始練的?』
『1972年底進的北京隊,橕竿跳高。你是練什麼的?』
『摩托艇。您要是運動員我一說您就明白了。您說體育圈裡哪個項目沒有點問題。各省市在全運會之年都設計劃外資金,你說這些錢是乾什麼用的?』
』對對,足壇上的黑哨只是大環境中的縮影,你能談談你怎麼給裁判錢的經過嗎?』
『這個,這個,剛纔宋總也說了,我不過是個小老百姓,我是乾活的,老板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這和我沒有什麼關系。』方君顧慮重重,他不想說。
『你說對了,你不過是個乾活的,分配你乾什麼就乾什麼,要說行賄也和你完全不挨邊。我們是寫內參,你的名字不會公開,這你放心。』
『我其實也沒做什麼,宋總都清楚的。他是乾大事的人,我就是小老百姓。我得靠飯碗養活全家,我也不想有大作為,我就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不會連累到你的,你真的多慮了,』我不停地勸他。
『你們不會提我名字吧?你看現在這局面,中國的事情誰也說不好,要是發展成一場運動.誰能控制的了局面呀。你說我沒事,可人家不管那麼多,我和黑哨沾上邊我就是一樣的壞人,我到時候怎麼做人,我的工作和飯碗也保不住了。』
宋衛平在一邊插話說:『好了,我們做了什麼事就說什麼事。楊記者他們不是壞人,不會故意坑你。』
我打開本,看著他,等著他談正題。
方君知道拖不過去,猶豫著、支吾著、搪塞著接觸了黑哨黑幕。
『其實,這個圈子裡做的最好的是某某省。我做裁判一點也不熟悉、不了解,整個加起來沒有幾場。』
宋衛平見他欲言又止,啟發著他說:『主要是上賽季我們有希望衝A的時候。我記得是第四個主場以後開始的吧?』
方君沒有回應,悶頭抽煙。
宋衛平繼續說:『我們第三場是對江蘇吧,第一場對五牛,做沒做?』
方君說:『一開始沒有做。我不是推卸責任,另外教練比我更熟悉。』他還是吞吞吐吐的。
『好像是綿羊,做過沒有?』宋衛平顯然不如方君了解情況,他在引導方君回憶。
『說真的,我們是第一年踢聯賽,好多俱樂部比我們這方面厲害多了。我不知道宋總是怎麼考慮的。我們綠城真是受害者。』
『對對,』我鼓勵他,乾脆不記了。
『我長得老實,開始做時也沒有可學的,沒有人會教你怎麼做。我們碰到做的是小而又小的事件。我不知道別人怎麼做,我是瞎弄。老板讓我負責這個工作,我是不情願的。這事風險大,又沒有白條和手續,搞不好還會受懷疑。我這人老實,也非常盡力,我從來沒有一次自己貪污過錢,這點宋總是知道的。』
宋衛平笑著說:『對,他是我們物色到的最佳人選,沒有人能替補。』
『我們不是做的好的,說白了,我可能是瞎說,黑哨還不如官哨。最明顯的是某某隊,但我們沒有證據。輿論關心黑哨,但有時我們做了也還是輸了,做也不是萬能的,裁判也有顧及。我現在的工作也沒了,下崗了,我真的沒什麼好說的,』方君兜了一大圈,還是在外圍轉,不接觸實質上的問題。
宋衛平對他說:『好了,進入正題吧,從你做的第一場開始。』
方君咬著嘴脣,看來,宋衛平的活他是必須要服從的。
以下是他的自白,由於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涉及到人名時一律用×代替。
『×××是黑哨,已經不吹了。那裁判要來杭州,我找×××問對方什麼時間到。按照經驗,俱樂部可以估計到一老一新的主裁中誰吹。我去接飛機,我和他不認識。在去賓館的路上有40多分鍾可以進行溝通。我把這作為我的工作去做,好壞是能力的事,但非常認真仔細。我們相互間先有了個了解,該講的話都講明白了。那場球特別關鍵,我們必須要贏,平就等於輸。事先考慮到難度,怕引起特別的關注,我們講得比較細。談到萬一他停賽三場,補10萬,停一場補3萬。數額當時提得很高,沒事先給,後來因為平局沒給他錢。』
方君講完後,補充說:『開始要知道有現在這種結局,打死我也不會接手這些事。我做不來這種大事,要是你們公開發表,就破壞了我以後生活的安寧……。
『裁判現在怕死我們了。以前我不是足球圈裡的人。他們來打聽過。裁判陳國強打電話對我說,讓我替他扛一扛。我說我可扛不住。我把當時的細節匯報給了宋總,我怕俱樂部認為我黑下錢來,都把情況匯報了。我告訴他說,進了公安局,兩個巴掌一扇,大燈一照,三天不讓睡覺,什麼不招呀,連爹媽都得喊出來。』
『裁判是主動要,還是你們主動給?』我問。
『我從沒有遇到過勒索,如遇到這種人我早給他捅出去,我恨死了這種人了。通常,裁判會說,我不一定能幫上忙,能幫就幫,誰也不敢拿飯碗去交易。我覺得現在的輿論太一邊倒,把他們說成特別黑心,我覺得不是那樣,起碼我遇到的不是那樣。』
方君還講到有地下賭博集團的人充當過他們的中間人,索取的金額相當大。對方要求敲定價格後,先見錢。雙方各拿一把保險箱的鑰匙,目的達成後取錢,目的達不成退鑰匙。
他講完後,我倒抽一口涼氣,足壇上的黑暗真是聳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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