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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前,當本報第一個得知泰達俱樂部今年不換帥、繼續留用內爾松時,大家的心情既感到些輕松又有少許遺憾。近兩年來,內爾松與本報保持著很好的關系,這位性情溫和、平易近人的漢子,雖然只有45歲,但有些像個老頭,頭發蓬亂、胡子拉碴的他被我們的編輯稱為『烏拉圭撿垃圾的』。
能帶隊進入第三個年頭,內爾松對泰達隊的熟悉是其最大優勢。雖然俱樂部上賽季結
束後確實考慮過換帥問題,但用新教練要冒一定的風險,稍有不慎兩年來隊伍成績的穩定將崩潰,再收拾殘局可就難了。內爾松的善良、敬業給許多人印象很好,有關領導包括隊中的大部分隊員都希望繼續用他,綜合各種因素,俱樂部最後將內爾松召回續約。
留用內爾松,對於保持泰達隊的穩定,對於我們今後對泰達的報道是件好事,但是通過隨隊觀看的無數堂訓練課以及比賽,總感到靠內爾松難以令隊伍的整體水平上一個檔次。這也許不應該都由內爾松承擔,畢竟中國的足球不是很容易被改造好的。去年,隨著引進高峰、陳波,加上補充年輕隊員,泰達隊內的位置競爭空前激烈,在用人問題上球隊內外爭論也最多,在訓練方法和戰術打法上,內爾松也面對著越來越多的質疑。即使我們已經非常熟悉內爾松,但由於語言上的障礙,與他的交流存在著困難,內爾松的性格又不是過於張揚的那種類型,所以在很多問題上,我們並不真正了解內爾松的真實想法。
在日本松山集訓階段,記者每日與內爾松打頭碰臉,也終於有機會共同品著飯後的咖啡,仔細傾聽、認真揣摩內爾松的心聲,而這一次,他自己就說『我們談得具體點,別太空洞』,但是,他的開場白還是和以前聊天時一樣有些『客套』。我當初剛剛接手的時候,這個隊的狀況是很糟糕的,經過大家努力扭轉了局面。去年鍛煉出了5名年輕隊員,他們表現很好,另外有三個隊員進入國家隊。但不管有多少成績,每天的工作都會有缺點和問題,需要及時發現和解決,這就是生活。去年我們沒有實現第六的目標,但也平了歷史最好成績,這是俱樂部上下努力,特別是球迷支持的結果。
在日本集訓的第一場熱身賽,泰達隊被默默無聞的日本乙級球隊愛媛FC打了個2:0牞而且場面比較難看。盡管體能、狀態、裁判等各種客觀因素確實存在,但我們與日本球員技戰術素養上的差距也無可否認。回到駐地,俱樂部領導說了句難聽的話:『這說明我們的戰術是落後的,烏拉圭足球理念現在本來就落後。告訴內爾松,讓他隨時准備下課。』當然這只是一時氣話,翻譯也沒有說給內爾松,否則如果鬧僵了還真難收場,外國人有時開不得玩笑,他們對這種事可是認真得很。
戰術上的問題隨著隊員每天的訓練和理解,相信會越來越好,所有事情的結果都取決於運動員,他們第一要有職業思想,第二要愉快和投入。在戰術上我不會有太大變化,但方法上會有一些變化,這兩者是不同的。烏拉圭很多球員在意大利、西班牙踢球,他們是很出名的,怎麼能說烏拉圭足球落後呢?現在烏拉圭足球確實有些困難,但我相信他們會在世界杯上給世界一個驚奇。每個教練都有自己的方法和水平,都有成功和失敗,世界上沒有一個教練敢說自己的戰術水平是獨一無二的,無所謂先進、落後,對於我在戰術上的批評我不能同意。
在連續敗給日本球隊的幾場比賽中,泰達隊表現得有些『業餘』,這不光表現在戰術組織上,而且在跑位和利用球場寬度上都顯得嫩。日本隊常常以多搶少,得球後幾個人立即從不同位置接應,拿球隊員可傳的點至少有兩、三個,打得開,打得活,而且日本球員從不高起高吊,傳出的都是低平球,准確率很高。泰達球員踢球還是愛『紮堆』,另一側往往很空,中後場好不容易搶下球後,中場過渡簡單,往往直接找前面的卡斯蒂亞諾或者高峰,前鋒拿不下球,不是越位就是無功而返。球員踢得也別扭,一名主力對記者嘟囔:『後場總是用5個人,反擊時能不脫節嗎?訓練也是老一套,現在練得人都覺著沒勁。』我的戰術一般人看是442,實際是1-3-1-2-1-2牞根據場上的情況,這種戰術會演變成4312、433,也可以變成532或5311,要根據對手調整。另外場上實現的效果還取決於隊員能力和應變能力,隊員這方面能力強,球隊水平就顯得高。我強調攻守平衡,從來不要求隊員往後走,而要他們都在中場。意大利、西班牙、英格蘭等強隊,防守時前面只有一個前鋒,而反擊時出現4個,但要有能力強的隊員纔可以。在訓練中我經常與隊員講前鋒、前衛注意的事項,防守時一個退過中場,進攻時高峰、盧欣、張效瑞、遲榮亮、陳立成一起攻上去,而不是只有兩個前鋒上去,從我到天津時就總說進攻、射門,每堂課、每場比賽都在強調。球員進了職業隊,還要我去教一些基本的東西,這可能嗎?米盧會教隊員如何傳球嗎?那樣國家隊不成了幼兒園了嘛。已經轉會的陳波去年曾經發牢騷,說內爾松的訓練比涅波差遠了,花樣不多,量也不夠。但隊裡其他人又說陳波『差遠了他還不好好練呢,他要管事兒內爾松能不用嗎?難道內爾松不想贏球?』,用人確實成了去年的一個大問題,領導有微詞,隊員有情緒。
對於主教練的權威,西方教練是非常看重的,內爾松用誰不用誰有他自己的道理。貝克漢姆曾經連續8場球沒被派上場,這事要發生在天津我早下課了,但在福格森那裡就很正常。中國總是說向外國學習,但這樣的事為什麼就不能理解,隊員狀態不好就不讓他踢,都是為了贏球嘛。隊員要能夠發揮出自己的特點,與隊友進行很好的配合,首先要有系統的訓練使自己達到很好狀態。不管隊員多有名氣,他在場上起作用就用,不起作用就不用,就這麼簡單。作為前鋒一年中如果進不了7、8個球,很難說他是好前鋒,足球注重的是結果,這個問題很好解決,誰的狀態不好就呆著。很多人都說國家隊守門員在泰達打不上比賽的問題,我認為江津在國家隊表現很好,回來後可以為泰達隊守門,但他和劉雲飛聯賽前的訓練我需要再看看,誰狀態好誰上,不好馬上換下。對我來說,球員狀態與聯賽成績密切相關,為了一個人毀了聯賽成績,沒人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不論什麼大牌球員、國腳,都要競爭,這一點到哪裡都一樣。至於訓練,每個教練方法不同,但目的是一樣的,我的方法是根據隊員情況進行調整,比如後防線不給對手空隙。訓練方法怎樣變化都是讓4個人站好位置,如果換了方法他們無所適從,那就錯了,福格森乾了十幾年,曼聯不可能有新變化,都是固定下來的,是成功的就要延續。我對米盧很了解,他帶每個隊訓練方法都一樣,我也一樣,執教泰達後隊伍成績一直向上走,如果向下走就要想想了。我不明白要改變什麼呢?
內爾松性情隨和,兩年來他從來沒有在訓練和比賽中嚴厲批評過任何一個隊員。有的人便覺得內爾松沒脾氣,說話不免放肆,有些話如果換了以前暴躁的吉梅內斯,恐怕要天天打架。國內的洋教練亂七八糟的事不少,但內爾松從不找麻煩,一心工作,這在洋教練中可以說是獨一無二。內爾松的性格、人品是泰達隊兩年來成績比較穩定的原因。我對自己的訓練方法充滿信心,這並不是說我十全十美,只有不斷地完善補充自己,纔能更好地訓練別人。我非常開放,愛聽取別人意見,但最後的主意要自己拿。
比如比賽時有球迷喊換盧欣,其實他們喊之前我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提意見的人只是在旁邊看,隨便發表看法,因為跟他沒關系,他也不知道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足球永遠都是這樣,輸贏都會受批評,也許有時輸了倒受表揚,這也是足球的魅力所在。對待球迷和外界的意見、呼聲,要正確分析,球員每個星期狀況都不一樣,我不能受別人左右。教練要有自己的看法,形成這些看法是多年積累的經驗。
當我們輸球時,我一夜難以入睡,在屋裡反思、總結,我可能發現戰術錯了,也許用人錯了,但勝利時我從不失眠。這三年來不管比賽結果是輸是贏,你看到我的喜怒從不表現出來,因為我的表情好壞會影響其他人,這種作風是我多年養成的。目前烏拉圭隊主教練布哇是內爾松的學生,由於國腳中佩那羅爾和民族兩隊球員不和,布哇被弄得焦頭爛額,去年年底他提出希望內爾松擔任烏拉圭隊主教練,他自己當助手。內爾松沒有答應,當時泰達並沒有說不再用他,況且擔任國家隊主教練時間短、收入不高(布哇帶隊打進世界杯拿到了8萬美元),韓日世界杯後還得再找地方。內爾松親自打電話把鬧事的兩名球員痛罵一頓,幫布哇解決了矛盾,但他並不知道,那時泰達俱樂部還在為是否繼續聘用他傷腦筋。我從來沒感到危機,沒有任何人跟我講過下課的問題。在行船時船體有些搖動,人會感到有點暈,這是正常的。目前我沒發現隊裡有什麼太大矛盾,全隊比較團結,大家都想打出好成績,這也是我最欣賞的。如果確實存在矛盾,而我不能解決,不用任何人說話,我自己就走了。前年、去年我回國時隊員對我很好,都說希望我回來。如果有些問題,我首先要聽,然後分析,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然後面對面地交談。我從來不在背後講誰的不是,我認為我是個男人,不要做烏拉圭人說的背後講壞話的那種『女人』。做到讓任何人滿意是不可能的,只有11個人上場,總會有人不滿意。泰達俱樂部今年聯賽目標明確,就是進入前六名,如果內爾松接連失利,下課的陰影會立即籠罩他,而如果沒完成指標,內爾松的薪金會損失很大。所以,內爾松今年將更加堅持他的『固執』,在出場名單上他不會聽別人的,因為他很清楚比賽打不好首先被解僱的是他,況且如果在中國一無是處,盡管他在烏拉圭有很高的威望,但失敗的經歷也會影響到他今後的執教生涯。目標不是壓力,我希望不是第六,而是第五、第四乃至更好。這不完全是為了錢,這是一個人對工作應有的想法。今年的甲A格局與去年差不多,我們隊現在有向上的趨勢,應該平穩漸進地走,起伏不很大纔正常。我執教第一年開始勢頭很猛,連勝三場,然後跌下去;去年開始就下跌,然後又上來,然後又下去,這種發展都不正常,今年應力求改變,平穩向上,比如4場球2勝1平1負或賽6場勝4場。主場要全力以赴,不能失分,雖然事情怎麼發展是另一回事,但我得有信心,我完成指標是沒有問題的。由於同樣講西班牙語,內爾松與米盧有著很好的交情,他很關心中國隊,當然也很關注烏拉圭隊。5月22日中國隊與烏拉圭隊熱身,內爾松早就知道了消息。因為這兩個隊世界杯時都在韓國打小組賽,所以內爾松屆時會到韓國看球。
一個隊進了世界杯後,首先要明確目標,這一點很重要,否則別的都談不上。哥斯達黎加隊傳接和控制球好,但足球歷史不長,中國隊現在是上昇趨勢,盡管速度不快。如果沒有壓力放開打,有信心有氣勢,應該強於哥斯達黎加隊。我對博拉的訓練很欣賞,相信他這次有能力帶隊再進16強,但這取決於隊員。每次世界杯都會出現黑馬,很難預測誰是,上屆是非洲隊,今年可能出現在亞洲。去年隨泰達到烏拉圭集訓時,記者應邀到內爾松在蒙得維的亞家中做客,他烤的牛排的確是一流的。去年年底賽季結束後,內爾松回家期間把自己帶小游泳池的房子重新裝修了一番,讓家裡人住得舒服些。至於那條大黃狗,內爾松說:『還在,還沒下課。』
下個月聯賽開戰,內爾松將讓自己的太太和最小的女兒來天津,陪伴在自己身邊。那時免不了又是一通瘋狂大購物,連同另外兩個女兒,內爾松每次購物每樣東西都要買4件,所以他不在日本買東西,愛在天津買,愛在大胡同買。都是老朋友了,記者祝他帶領泰達隊順順利利、平平安安打好今年的聯賽,這是真心話。足球是無情的,但人需要真情。(記者張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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