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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念一:是誰以35萬元賄賂球員不進球
懸念二:首當被告中國足協為何無反應
懸念三:司法介入足壇能否揭開『黑金足球』
懸念四:吉利證據會否被法庭采信
懸念五:還會有多少人站出來自曝黑幕
12月11日廣州吉利集團因衝A失敗,又對中國足協的處罰不滿,宣布退出中國足壇。俱樂部老總在新聞發布會上口無遮攔稱:一場球100萬元、200萬元地行賄卻從來沒有一個搞足球的官員、裁判員出事。吉利集團甘當『污點證人』與足協對簿公堂揭『瘡疤』。13日,吉利集團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將中國足協告上法庭,而廣州天河區人民法院正式受理了此案。
退出足壇的吉利集團膽大氣粗,讓我們聽到了以前未曾聽到的『猛料』——
有證據證明中國足球的腐敗、中間人收過我們的錢、中國的一些裁判都有『野史』……
這些言論直逼足協的軟肋,以法律對足協的人治,以證據直對足協的『惟證據論』。從今年的備戰世界杯的決定(不降級)開始,就注定了今年是足壇動蕩的一年,在假球風波之後,一年來高燒不斷的甲B聯賽使中國足球職業化的尊嚴已經不是面臨挑戰,而是且戰且退!在國足出線世界杯之後,中國足壇的問題更加令人關注。
■吉利:捨得一身剮能把足協拉下馬嗎
李書福,曾作詩『千年鐵證越秀山,渾身正氣天長眼。狗吹黑哨滿天飛,吉利直撲鬼門關。』表達自己對綠茵場上的黑暗面的憤怒,作為廣州吉利足球隊贊助方吉利集團的老總,一句『斃了我也要告』,做出了魚死網破的架勢,並揚言可做『污點證人』。
所謂『污點證人』在我國並不是標准的法律術語,是一些媒體和學者借鑒外國法律制度的規定而對某些證人的稱謂,所以在我國當前的司法制度下,吉利集團的董事長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污點證人』。
就吉利集團事件來說,如果其董事長有賄賂裁判的行為並構成犯罪的話,那他在這個行賄案件中就是犯罪嫌疑人。但李書福早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決心:『犧牲我一個,清白了中國足球,這個代價值得。』
而在所謂的證據面前,李書福直言:『我不談細節,反正那時我們也買裁判,他們也買裁判,大家都被裁判「吃了原告吃被告」,吉利不打無准備的仗,適當時候我們會拿出證據的。』他表示,給圖穆打電話行賄的證據很容易拿到,他對打贏官司很有信心。
■翻譯披露:35萬元『收買』圖穆經過
在李書福炮轟足協不久,原吉利俱樂部圖穆的翻譯劉振強,作為事件的直接見證人在12月14日在《足球報》上披露了『圖穆事件』:在9月的某個星期二晚上9時30分左右,我照例去外援圖穆房間串門。我看到圖穆緊鎖眉頭,心事重重。原來有人給他打電話,以20萬元回報要求圖穆在星期六比賽中別進球。
當圖穆表示球隊衝A了,也可以得到20萬元後,對方在5分鍾後又打來電話,加15萬元,一共35萬元收買圖穆。
最後劉振強表示此事件乃自己親歷親聞,絕無杜撰。『知一斑,窺全豹』,至於在甲B聯賽中衍生出來這一幕插曲,個中滋味,實在耐人尋味。
■控告:策劃已久的行動
12月13日上午,廣州吉利俱樂部將中國足協告上了法庭。吉利集團向廣州市天河區人民法院遞交了控告中國足協的訴狀。當他們在法院周圍的農業銀行裡存進了7110元的訴訟費後,廣州天河區人民法院正式受理了廣州吉利俱樂部狀告中國足協侵害其名譽權的訴訟。
這一次的上訴,距離吉利集團告別廣州足壇的新聞發布會不到兩天,吉利俱樂部總經理桂生悅承認,這是他們一次策劃已久的行動。
吉利受罰源於9月29日甲B聯賽21輪與上海中遠匯麗隊的比賽,廣州吉利隊因對上海中遠匯麗隊在比賽補時階段的進球對裁判員的判罰表示不滿,同時在比賽沒有終止的情況下,廣州吉利隊擅自離場。自那一場比賽後,俱樂部就一直在醞釀將中國足協告上法庭。吉利俱樂部總經理桂生悅認為中國足協在上海那場比賽後,一直沒有就裁判的安排、賽事執法的問題向吉利俱樂部作出明確答復。而且無視吉利俱樂部的利益。但法院認為很難立案,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吉利一直在尋找可以控告中國足協的突破口。
這個突破口就是侵害名譽權糾紛。俱樂部常務副總鮑仲良表示,天河法院接受他們的控告之快,卻出乎他的所料,他說:『我們直到上交的時候也是沒有底的,法院接受上訴的順利程度出乎我們意料。』
吉利俱樂部在上交給天河法院的訴狀中稱,2001年10月16日,中國足協向中央電視臺等有關媒體提供了內容嚴重失實的《關於對廣州吉利隊違規違紀的處罰決定》的新聞材料,中央電視臺在體育新聞中對全國進行了全文播發。吉利俱樂部認為,由於中國足協在決定中反映的內容嚴重失實,造成了原告的名譽受到了嚴重侵害。作為新聞材料的提供者,中國足協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吉利一位人士認為:『從名譽權入手只是我們的第一步,一旦控告成功,我們將考慮從其他方面追加對中國足協的處罰。中國足協在這件事中所采取的態度,中國裁判在那場比賽中的執法表現,都可能成為我們控告的元素。
換句話說,我們跟足協的糾紛不止是名譽權的糾紛,只是名譽權是我們目前最後的切入口罷了。』
吉利認為被告的行為已經構成對原告的名譽權侵害。請求法院判令被告停止侵害,並在中央電視臺或全國性媒體上向原告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恢復名譽,並賠償原告經濟損失30萬元。
吉利集團的常年法律顧問樓韜律師認為,天河區法院受理此案是中國司法實踐的一大突破,在法制建設日趨健全的中國,任何行業都必須置於法律的監督之下。同時,這場訴訟可能會涉及中國足壇的許多內幕,『吉利』方希望通過本次訴訟,使中國的司法介入中國足壇,讓中國足壇從此置於中國法律的監督之下,而不是用『行規』來取代法律。如果吉利起訴成功,吉利保留通過這次起訴追加起訴的權利。中國足協從來沒有成為被告,這次要給那些在黑暗中徘徊的人們一個警示,沒有不能告的,作為中國足協的會員,他們可以以行規來處罰俱樂部,但是如果他們的處罰超出了中國法律的界限,那麼中國足協也必須受到法律的懲罰。
據悉,廣州市天河法院將在受理後的一周內向中國足協寄出傳票。桂生悅這幾天一直在杭州的樓韜律師的事務所就接下來的開庭做最後的准備。吉利集團的控告也得到了兄弟俱樂部的聲援,浙江綠城俱樂部也在12月14日召開新聞發布會,表示對吉利俱樂部工作的支持。
■吉利曾在裁判身上花了幾十萬元
在12月14日,吉利集團又在杭州召開了新聞發布會,俱樂部的老總再曝賄賂裁判內幕,面對來自全國的數十家媒體,吉利集團董事長李書福、原廣州吉利汽車俱樂部總經理桂生悅會同浙江綠城俱樂部董事長宋衛平再一次大揭中國足球裁判的底。
李書福首先對中國足協發難:『我們有那麼好的球員,但卻沒有把他們的能力發揮出來,這跟規則、比賽的公正性、管理足球行業的組織結構很有關系,管理這種不合理的結構一年幾十億元的開支,滋生腐敗是難免的。』
似乎是為了印證李書福的說法,宋衛平承認自己曾做過場外工作:『我承認做過,力度還不小,這我跟閻世鐸也坦誠過。說實話,我做生意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送過這麼多錢。但在入足球界後不久,我和俱樂部就達成了共識,應該送錢。』
宋衛平還透露:『當初聘請谷明昌時,我就對谷導說,我們這個隊不要做場外工作,不要送裁判錢,在沒有正式簽訂合同前,谷導答應的很好,但在一場比賽後,他就告訴我,「給裁判的錢,你是不能不給的,走遍天下你都要給。」我就問他要多少錢,他說主場6萬元,你必須給,天下都這樣。』
主場給6萬,那客場呢?宋衛平起先沒有說,等到李書福說了句『客場給一點,希望能買個公平』,宋衛平纔繼續說:『客場有多有少,但最多的時候,我們給出了6位數。』
說完這些後,宋衛平很有感觸地喟嘆道:『有很多場,我看的時候很悲哀,也很矛盾,結果都是預定好的,看著歡呼的球迷,我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犯罪。』
而對於送錢的方式,這些老總也都輕車熟路,據桂生悅介紹,一般在比賽前,都會有許多莫名其妙的電話打來,這些人都自稱是主裁判的代理人,報出不菲的價錢後,這些人都保證能把比賽搞定。而俱樂部根據這些人的可信度,選定其中的一個,一般由接到電話的那個人負責把錢送出。桂生悅同時表示:『這一筆筆錢,我們都記錄在案,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給了誰,上面都寫得清清白白。如果法院需要(吉利已把中國足協告上法庭),我們都可以給,怕就怕沒人需要這個。』
不過這些錢到底最後有沒有全部到達裁判手上,桂生悅表示,他也不太清楚,『當然其中肯定有受騙的。不過看效果是最保險的。』
桂生悅進一步解釋道:『事實上,每場比賽的要求不同,給的錢也不同,必須拿下的比賽拿不下,裁判到時給個點球,這樣的價碼肯定遠遠高於只要求裁判控制場上局面的。』
有記者問桂生悅在一個賽季到底在裁判身上花了多少錢,要一個點球又要多少錢,桂生悅回答說:『點球的錢我們沒給過,總共多少金額我也記不清了,得回去查查記錄,但應該有幾十萬吧。』而李書福卻表示:『為了這些錢,我們連賬也做不平了,前幾天審計局還剛來審計過。』宋衛平也一再聲稱請某些裁判當心,千萬不要以後因為經濟問題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同時他也留了個令人關注的尾巴:『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公布收錢的裁判名單。』
■足協:沈默是金還是無奈的回避
對於吉利集團的指責,足協新聞官董華12日談了三點看法。
不過中國足協在事情進行到第4天後態度仍不明朗。昨天當記者聯系上董華,並准備就有關吉利狀告足協一事采訪他時,董華告訴記者:『在足協未收法院傳票之前,我不會發表任何評論。』足協在吉利炮轟面前采取了沈默的態度,至於這是暴風雨前的靜寂,還是無奈的回避記者不得而知。
對於中國足協對於吉利的態度,《青年體育》報總編畢熙東指出:『中國足協對吉利的態度不嚴肅。根據足協的有關條文規定,一旦某支有晉級資格的球隊有問題,就該按順延遞補的原則讓其他球隊取而代之,按照這樣的規定,沒有假球之嫌的吉利隊就該成為另一支獲准昇A的球隊。然而莫名其妙的是,中國足協找出一個什麼「吉利隊在本賽季甲B聯賽最後一輪與上海中遠一戰中罷賽20秒」為由,剝奪了吉利隊晉級的資格。其實,對於罷賽,足協也有著明文規定,有具體的處罰條例。無論晉級規定也好,還是罷賽處罰規定也好,都是足協自己制定的規則。結果問題出現了,規定卻被他們拋在腦後,具體操作完全成了人為操作。』
畢熙東的另一番話更是耐人尋味:『體育界領導們的觀念還停留在50年代,完全是計劃經濟下的行政乾預,他們也只會這個。因此纔會出現「前腳定規矩,後腳便不管不顧」的可笑事情。明明知道市場經濟是要通過法規來規范的經濟,但在執行上卻把這些忘得一乾二淨。』
■行政乾預成為鉗制足球事業發展的絆腳石
廣東足球在中國足壇曾顯赫一時,曾同時有三支隊伍在甲A聯賽中征戰。
但現在只剩一支。對此畢熙東認為,廣東足球從昔日的繁盛到今天的衰敗,從規模浩大到今天沒有人想搞是有著根本原因的。作為先鋒,廣東一直走在改革開放的最前沿,足球作為改革的對象之一,自然也會招來眾多商家的目光。然而與置身於足球事業的商家事與願違的是,中國足協的管理與經濟運營嚴重脫節。行政乾預成為鉗制足球事業發展的絆腳石。於是,廣東的商人們認識到,將資金投入到足球不值。漸漸地,眾商家紛紛退出足球事業。要知道,沒有了經濟做後援,足球顯然玩不起來。足球經濟運轉不起來,人力資源外流,勢必導致青少年足球培養跟不上來。
不過也有人擔心,這幾年廣東足球本來就不是很順,朝中無人更是使他們在中國足協處於一種尷尬的地位。一位廣東足球界的資深人士認為:吉利這樣做,對於廣東足球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吉利這樣做也許從剛開始時可能獲得一定的利益,但是歷史將證明他們這樣做是錯的。對此,吉利俱樂部的一位人士認為:『當地足協現在所處的境地的確非常尷尬,但是從長遠來說,我們這是在為廣州足球爭氣,廣東足球這麼多年來一直成為別人欺負的對象,現在我們站起來了,我們要反對,我們這樣做是為廣東足球爭取地位。』
■律師:足協有舉報責任
吉利集團董事長李書福指責中國足球黑假內幕,司法機構能不能憑這些事實介入足球,有律師解釋說,如果足協以自己沒有司法權限為由,對吉利所指出的問題無動於衷這是不對的。至少有一點,俱樂部是足協的會員,自己的會員出了問題,足協有義務也有責任去調查一下。比如,吉利俱樂部表示一場球100萬元、200萬元地行賄,足協有關部門就有義務向吉利俱樂部調查清楚,到底誰向誰行賄了;再例如,吉利俱樂部承認曾經給裁判送過錢,足協就應該向吉利俱樂部調查,錢到底送給哪位裁判了,送了多少。
人民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石獻智認為,就吉利起訴足協侵犯名譽權的這個案件來說,其麻煩之處在於足協的行業管理權與法院的司法審判權的界限如何把握。從本質上看,吉利對足協的處罰決定不服,屬於對行業管理組織的處罰決定不服,自然的救濟途徑應當是提起行政訴訟。但由於足球領域行業管理的特殊性,俱樂部對中國足協的行業管理行為能否提起行政訴訟,在我國行政訴訟法中還沒有明確的規定,因此吉利如果提起行政訴訟可能會遇到比民事訴訟更多的障礙,從這個角度看,吉利集團以與足協是平等主體的身份提起民事訴訟倒不失為一種聰明的選擇,至少在形式上較易解決司法程序的進入問題(但如果從中國足協章程看,足協與俱樂部的任何爭議都是不允許提交法院的)。
■說我炒作誰解個中滋味
在吉利將中國足協告上法庭之後,中國足協內部有人斷定:『這就是炒作、炒作它們的汽車。』李書福聽罷表示:『他們這麼理解是情有可原的,我只是向公眾澄清吉利集團的冤屈,只要能還中國足球純淨環境,我下地獄都不怕?』吉利集團是在11月被收編入中國機械總局的行業目錄的,這意味著吉利集團歷時8年後終於可以推出自己的合法產品了。桂生悅說:『如果說我們是對自己的汽車產品進行炒作也可以,畢竟當年搞足球也是為了擴大企業知名度,但吉利集團並無故意炒作之意,我們要打敗中國足協這個專制機構。』
『說炒作的人是因為他們沒有親身的經歷,在我們的身邊還有那麼多的民營企業,我想我們的犧牲對於他們是一個貢獻,對於我們來說,這也是一個責任,炒作只能算是順帶的。』
吉利集團下一步還要做什麼?李書福與桂生悅在接受采訪中均表示:
『我們花了一個月時間准備材料、證據,這個官司一定要打下去,我們要玩真的,我們有「秘密武器」,法院已經立了案,我們都要出庭陳述。』
■被打開的潘多拉盒子還能冒出什麼
已是深冬的外面在發生著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寒冷得許多許多……
今年有多家企業退出了足壇,宏遠不玩了,賣給了青島海利豐;立飛不乾了,賣給了甘肅天馬。今年俱樂部的動蕩比往年尤為激烈,這是在國家隊衝擊世界杯成功的一年裡,反而會出現這種情況,讓人又覺得這裡面肯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中國足球難道僅僅是打入世界杯決賽圈就是完成任務麼?是聯賽長久還是世界杯四年一次的亮相會長久,這就是今年2001年,中國足球遭遇『告別的年代』。
吉利狀告足協的走勢如何,各方看法各異。但之所以問題出現,從根本上講,是整個中國體育大環境造成的。換句話說,中國足球的大環境總的來講是改革中所有領域裡,發展得最慢、最保守的領域。
目前中國足球太需要有一次真正具有意義的事件,迫切需要司法的介入。
吉利集團背靠法律之劍打開了在圈外人看來神秘的潘多拉魔盒。足壇的黑幕到底怎樣,圈內人公認的地下交易原則因這一事件也許不久將逐漸大白於天下。在短期內足壇內部的問題給人的衝擊也許令人瞠目,但正如潘多拉魔盒打開後雖會冒出各種各樣的丑惡,而中國足球的希望也就此凸現。
正如一圈內人士所言,中國足壇不經歷這樣的動蕩也就不會有雲清月明的一刻。中國足球要對得起『職業』二字惟有依賴法律的規范,只有在經歷了法律的規范之後纔能走上成功的商業化經營之路。惟有此道纔能使足球真正帶給我們游戲的快樂。(賈紅兵 肖赧 南方 李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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